“我說,再試一次。”染绯執着道,從圓凳上站起來。
十五沉默地收回目光,開始整理丹爐内的灰燼。
十一不說話,也不讓其餘幾人說話,尤其盯死十六。十六憋屈地咬緊牙關閉着嘴。
染绯站在十五身邊半臂遠的地方,亦步亦趨跟着他。也不再開口勸說,隻是視線粘在他身上。
十五快要被烤化了。
灰燼清理幹淨,十五端着一盆子灰燼往外走,染绯攔路。
她問心如死灰的人:“你知道你怎麼醒來的嗎?”
十一警覺:“十五出過什麼事?”
十六看看染绯,又看看十五,兩人忙着拉鋸,決定由他這個知情人來說:“十五去原城這一趟,被血影雙煞抓住倒吊放血,昏迷過一段時間。”
“我去解決他們。”十一說着就動身。
十六連忙拉住十一,說:“主上早把他們解決了。”
十一抓起十五的手,想給他把脈,指腹不期然摸到十五手腕内側凸起的痂。
“我去給他們挫骨揚灰。”十一說着又要跑。
十六扯着十一的衣服不放人,說:“男煞死在主上陣法裡,連魂魄都沒了,哪裡來的骨頭給你挫。女煞被蘇輕辭丢進水裡,腐蝕幹淨了。”
十一這才平複,冷靜下來後,對染绯道:“多謝染姑娘救十五的命。”
染绯承情,說:“是該謝我,又不該隻謝我。能煉出血元丹,并非我一人的功勞。”
衆人安靜地等待染绯接下來的話。
“如你們所見,我身上還未有靈力,而你們門主身懷火靈根,适合煉丹。那顆救回十五的血元丹,就是我指揮蘇輕辭煉制的。”
安靜被打破,室内忽然一片嘩然。
染绯在嘈雜中開口,問十五:
“所以你認為,你在煉丹這件事上,還比不過毫無藥理基礎的蘇輕辭麼?”
室内又一次安靜下來。
靜到令影衛們心慌,十五千萬不能中染姑娘的激将法,否則就是對主上不忠。
十一輕咳,以作提醒。
十五歎了口氣,将端着的藥渣暫時放在一旁,重新回到丹爐前,沒有着急坐下,而是挪開自己的凳子,将染绯坐過的圓凳,擺放到自己的凳子旁邊。
十一捏住的一把冷汗,最終還是盡數落下。唉,十五啊。
兩把凳子并排挨着,正對丹爐觀察口。
十五邀請染绯坐下,說:“你教教我。”
染绯腳步輕快地過去坐下,嘴裡誇道:“孺子可教。”
十一捂住嘴,過了會兒遮住眼睛,想了想還是站到了十五與染绯兩人正後方,親自盯守防備。
防備什麼呢?不知道,但總感覺要防。
十五提前準備了許多其他藥材,煉一鍋混沌丹也不成問題。
他往燃燒着火焰的丹爐裡,放進去一份量的基底藥材,讓擠在一旁的十九準備加大火候。
染绯能動的手指戳十九,說:“等下。”
十九與十五都扭頭看她,不明所以。
染绯注視十五的眼睛,說:“加放兩份的量。”
十五沒動,她又催道:“再往丹爐裡放能做兩顆丹藥的量。”
“不行。”
“不行。”
不僅十五否決,連他們身後站着的十一也不同意。
“主上送出去一朵花,方才……現在我這裡隻剩下三朵。若是再失敗,我對不起主上。”十五解釋。
染绯深吸一口氣:“都放進去。如果你失敗也沒關系,蘇輕辭之前沒有混沌九花,不也活下來了麼?”她呼出那口氣,“何況,不是還有我麼?”
她嗓音沉着冷靜,使人想去聽從、信服。
十五默默在心裡歎息,正是因為有她啊。假如他又一次失敗,混沌丹沒做成,當主上再陷入昏迷,能救主上的,隻有染绯了。
染绯想要救人,隻能想盡辦法負傷。他實在不願看到。
十一忽然開口:“我相信你。”
十五轉頭看影衛中的大哥,十一安慰他:“十五,你不要害怕。”
十一明白,這關不過,恐怕會成為十五的心魔。
其餘影衛也紛紛附和:“我們信你,十五,放開手做。”
“這麼多年,你的醫術和煉藥能力,我們全心知肚明,如果你都做不成,那恐怕更沒誰能做到。”
十五緩緩勾起嘴角,想露出一個笑容來使大家放心。
他正勉強笑着,耳朵裡鑽入一道聲音。
“我也信你。”
是染绯的聲音。
十五笑容如春花綻放,真情實感,真心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