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绯嗤笑:“厲害呀,閑逛能逛到最深處的方丈室,要是不了解内情的人,還以為你是專門過來想要挖方丈的秘密。”
“我怎麼會呢,姐姐。”彥葉不氣,笑着接話,依舊與她兜圈子。
智覺看出來了,兩人還算熟識,于是邀兩人進屋聊。
兩個口頭不對付的人,一緻拒絕了智覺的好意。
“不想見到裡面那人。”染绯解釋。
“在院子裡坐一下就好。”彥葉推辭。
智覺給兩人點亮院子裡的燈籠,石桌上的光影飄忽不定。他進屋去看蘇輕辭的狀況,留出外面的空間給兩人談話。
彥葉伸手去摸染绯的胳膊,濕潤的觸感,收回手一看,指尖全被染紅了。
染绯疼得麻木,彥葉手碰到她,她都感覺不到什麼。
“脖子上的傷口還沒愈合好,現在又遭了這些罪。”彥葉難掩關切,咬牙切齒的話語中帶了些憤恨,“你到底得罪了什麼人?”
看起來嬌嬌柔柔一女子,沒什麼殺傷力,卻次次受的都是緻命傷。
染绯答不上來。
她好像沒得罪人,但為了不讓任務失敗,她的行為竟像是在贖罪,用肉身還清上輩子欠蘇輕辭的恩情。
系統!等她脫離這個世界,必定找到它老巢、剪斷它路線。
彥葉以為染绯不想說,便起身:“我房間有特制傷藥,我去給你取來。”
染绯說:“不用麻煩。”她把十五給她的藥粉瓶子放在桌上。
彥葉打開聞了一下,小聲嘀咕:“沒想到這裡還有這麼好的藥。”
“嗯?”染绯沒聽清。
彥葉清了清嗓子:“沒什麼。這個藥可以用。我看你夠不到肩膀,我給你上藥。”
他握着瓶子遲疑了:“那個,要不要在室内上藥?”她傷在上臂,隻有從領口敞開半褪衣衫,才能暴露傷處。
染绯想了想,智覺身為方丈,肯定能做到非禮勿視,她不用擔心;左護法眼裡隻有他主子,不會有别人,也不用防備。
至于蘇輕辭,那玩意兒眼裡哪有什麼活人,她更不必在乎他。
她說:“不用,就在這裡。”
彥葉點頭,沒有立即坐下,而是去附近拿了盞燈籠。
桌面夠大,正中間擺了個燈籠後還綽綽有餘,燈籠的光照亮周圍,他能将染绯的傷看得更清楚。
彥葉這時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對着染绯的衣服不敢下手:“要不你自己脫一下?”
染绯右手扯松腰帶,領口随之敞開一點。
“你來,我沒力氣。”
彥葉目光閃爍,不敢直視染绯,似乎在思考這個請求的合理性。手指不自覺地握緊了衣角,顯得有些緊張。
染绯催促:“别抓你自己的衣服,抓我的衣服。快點兒,血幹了就難和衣服分開。”
彥葉深吸一口氣,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眼神中透露出堅定和決心。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地拉下開染绯的衣襟。他的動作特别生疏,生疏中卻充滿了溫柔和細緻,眼神始終專注得仿佛在給生雞蛋剝殼,生怕一個不小心,雞蛋内層薄膜就破了。
燈籠的光打在她肩頭,白得晃眼。
彥葉也确實眯了眯眼,幸好她穿的不是他的海青,否則眼前的畫面隻會更不合适。偷偷深吸幾口氣,除了血腥味兒,好像還有花香。
具體是什麼花,他說不上來,隻知道好聞得緊。好聞,還有點熟悉的感覺。
染绯再次催他快動作,彥葉才睜開眼仔細查看。
這一看,染绯身上的傷多且深。脖子和小臂各有一處刺傷,上臂和手掌各有一處劃傷,前兩處刺傷還沒好全,又添兩處新傷。
彥葉抿唇,久久沉默,清俊的少年面龐如同被血腥沾染了,顯得有幾分陰沉,或者說,陰狠。
染绯平視前方不遠處的樹,用來轉移注意力,發現不了彥葉的異樣。
彥葉最先處理染绯小臂上的傷,那裡最為嚴重,深可見骨,就連筋腱都斷了幾根。
“你要再這樣下去,右手會廢掉。”他咬牙瞪眼恐吓她,描述出她皮膚下肌肉裡筋腱斷裂的慘狀。
染绯恍然,笑道:“我說怎麼右手完全動不了,原來是筋斷了。”
彥葉想捶她,礙于她滿身的傷,退而求其次,動嘴皮子罵:“虧你笑得出來!你要是殘廢了,我可不養你。”
染绯樂:“我就是需要人養,也輪不到你來養。”
彥葉不解且不爽地望她,等待一個解釋。
染绯挑眉,嘴角下方擠出兩個梨渦:“姐姐魅力十足,追我的人從神夜門排到皇宮,所以說,跟你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彥葉:“……是麼。”他手抖動,一坨藥粉撒進傷口冒血最洶湧的地方,染绯疼得“嘶嘶”。
彥葉在她“嘶”個不停時,忍不住陰陽怪氣:
“看不出來,世上有那麼多愛好養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