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绯疑惑,拉她一個局外人做什麼?
君正園下意識用劍去攔。
喜服男子猛地加快速度,君正園一劍已出,來不及收回,恰好刺向染绯的手臂。
噗嗤!
劍深深紮進血肉,貫穿她右手小臂。
驚訝比疼痛先來——
啊?她還以為誰都傷不到她。
喜服男子繼續使勁,拽住染绯的傷臂将她整個人拉過去。
劍脫離皮肉,血液飛濺,在空中留下凄美的痕迹。
君正園心中有愧,顧及染绯傷口,沒多糾纏,眼睜睜看着喜服男子帶染绯離開。
八個黑衣人攔住君正園去路,等那兩道紅色身影消失不見,他們便也無影無蹤,速度之快好似憑空消失。
君正園降落地上,身體些微脫力,思緒一點一滴變得遲滞。某個方向早就空無一人,他卻還是向那裡張望。
鬧劇結束。圍觀衆人驚喜發現,陣法消失了,不僅殿内霧氣消散,就連殿外也是陽光明媚,哪裡還有白霧,分明是來時的路。
神夜門的護衛沒有施加阻攔,殿門敞開,幾百桌賓客魚貫而出,臉上挂着劫後餘生的欣喜和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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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服男子帶着染绯離開後,好像根本就沒注意到他拽住的是個傷員,隻顧燃燒靈力瘋狂趕路。
等他終于停在另一座山的山腰,才松開對染绯的鉗制。
染绯沉默着解下腰帶,手口并用,給自己包紮傷口,衣袖已經濕透了,說不定血液讓原本就是鮮紅的喜服變得更紅。
她忍痛包紮,順帶旁觀那人的動作。他兩手放置腰前,修長有力的十指交替或撚或掐,靈動翻飛,繁複的一系列變化令她眼花缭亂。
待他捏完訣,打開陣法,又想去拉染绯的胳膊。
染绯因失血而開始泛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差不多得了,”她掙脫開喜服男子的牽扯,面不改色問他,“你是誰?”
染绯明明白白地問:
“蘇輕辭他人呢?”
喜服男子頓住,似是沒料想到染绯會在極短時間内發現他是替身,反應過來後單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張五官堅毅的臉。
他說:“我是門主手下的影衛,您可以叫我‘十五’。”
取下面具後,十五有禮貌多了。
“門主在主峰峰頂修養,染姑娘請随我一道前去。”十五垂首說。
染绯思索片刻,點頭同意:“你帶路。”
不多時,二人落腳在峰頂。
修仙門派,都愛在山上修建樓閣,神夜門也如此。
映入眼簾的布景恢弘又簡約,沉靜肅穆,安靜得仿佛無人居住。金絲木制回廊外,靜谧的雲海無聲翻滾。
回廊下懸挂着的木雕镂空燈籠随風而動,有一下沒一下地打破死寂。仔細一看,燈籠裡放置的不是燈燭,是一顆顆拳頭大小的螢石,散發出的光芒比白日陽光更奪目。
一路上,十五沒再開口,保持三步遠的距離為染绯帶路。
走過回廊轉角,染绯看見一個陌生的黑衣男。
黑衣男發現他們,先掃一眼染绯,熾熱視線在染绯受傷處停留稍久,又與影衛十五眼神相交。
十五抱拳稱呼道:“左護法。”
兩人眼神無聲默契交流了些什麼,左護法轉身,推開了身後原本緊閉的大門,獨自進入室内。
十五站定,沒再随行,面上也依舊沒什麼表情,隻是壓低聲音提醒染绯:“染姑娘,您随左護法進去。”
染绯定了定心神,很快追上左護法的腳步。
十五直到看不見染绯的背影,才感覺到掌心裡全是她的血,已經幹涸凝固,血迹牽引他掌心紋路一起微微收縮,有些發緊。
十五腦袋耷拉着,凝眸注視向上攤開的掌心裡那一片暗紅。
一進門,幾乎什麼也看不見,巨大的屏風把來訪者視線擋得嚴嚴實實。
染绯耐心跟在左護法身後繞過屏風。
左護法是蘇輕辭身邊最得信任的心腹,時時刻刻與蘇輕辭形影不離,守護蘇輕辭周全。
能讓左護法守門的,也隻有那位全書獨一無二,能令男主君正園從頭到尾都忌憚的反派。
蘇輕辭。
兩人腳步聲都很輕,染绯手臂傷口還在往外滲血,血液彙聚得多了,積在布料上,順着突出的褶皺結成血滴,“啪嗒”砸在地上。
血滴墜地的聲音甚至大過腳步聲。
左護法回頭瞥見地上暗紅的星點痕迹,像朵朵紅色的花,充滿了生的氣息。今日種種,也算有個好結果。他垂在身側攥緊的拳頭終于可以松開。
左護法收回視線,停在床前。
空曠的屋子裡,一張床突兀地擺放在房間中央。素白輕紗帳幔從床頂垂下,窗戶關着,風進不來,紗帳仿佛是凝固的時間。
屋外天光正盛,室内卻光影斑駁,昏暗與明亮交替,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染绯上前幾步,與床帳僅剩一個手掌的距離。
床上躺着一個人,輪廓隐約可見卻又朦胧不清,仿佛有層迷霧替他遮掩。他靜靜躺在那裡,如同沉睡中的雕像,仿佛對外界沒有半分知覺。
染绯:……
難道她拿到的劇本是,拯救沉睡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