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是這樣的……龍秉月有點崩潰地想。
她在車上被爸爸的反對态度氣昏了頭,便想以“和爸爸看不上的男人共度春宵”氣回去。
他肯定特意關照了酒店裡的人,到時候他們給他彙報垃圾桶裡的豐富物資,讓他不得不接受現實。
就算他堅決不接受,也會被氣個半死。想想就很爽。
她也想借機看看安宴會縱容她到什麼程度,才提出“五”的無理要求——和他拒不接吻的無理程度不相上下,他居然答應了。
安宴的力氣集中在一隻手上,扣着她後腦勺的手其實很好甩開,或者她簡單地閉上眼睛也可以。
可她沒有這麼做。
龍秉月目不轉睛地看着那隻美麗又靈活的手,攝影師金貴的手,常常和她十指相扣的手,總能給她帶來快樂的手。
她隻是看着他而已,時間沒過去多久,就完全脫力了,小口小口喘着氣。跪坐的姿勢已然不足以提供支撐,她快要倒下去了。
念頭一旦滋生,就容易被付諸實踐。她放任自己躺下去了。
躺在地毯上,自下而上看過去,安宴的下颌更為緊繃,和他的手、他的眼三點一線,她不用移動目光就可以把一切盡收眼底。
龍秉月很滿意新的視角。
但是。
再美味的飯菜,吃多了也會覺得膩。再绮麗的風景,看多了也會覺得乏味。
時間和感官一起被放大,似乎過了好久好久,龍秉月開始失去耐心:“怎麼還沒好?你能不能快點?”
五分之一都還沒進行完,進度嚴重滞後。
安宴一心二用回她:“那是因為你沒事做,你找點事做就不會嫌時間慢了,嗯?”
“我不做。我就看着。”龍秉月心想,她絕對不要先于安宴屈服。
她又想,是不是可以趁安宴的精力集中在别處,去偷偷強吻他。
行動派又立刻付諸實踐。
龍秉月剛一站起來,就被安宴握住手腕:“去哪?不準跑。好好看完,少一分一秒都不行。”
“我坐地上腿麻,要坐沙發。”
她順勢跌了幾步,失去平衡,扶住安宴的肩,來勢洶洶地沖向他的唇。
然後,嘴巴磕上了,他的顴骨。
“啊——嘶——”龍秉月捂着嘴,内心很絕望。
這個男人,不僅心狠,反應速度也相當可怕,躲得可真快啊。
借着這個姿勢,安宴暫時把雙手都騰出來,環抱着她,兩人一起倒在了沙發上。
龍秉月在裡側,被外側的人緊緊箍在懷裡,再也别想搗亂,也休想逃開。
在她徹底喪失時間觀念後,安宴終于如她所願,将進度條拉到了五分之一。
他從側面抱住她,差點遵從本心吻上她柔軟的紅唇,又及時偏過頭,吝啬地隻把親吻給了臉頰。
休息時間,龍秉月卻感到,安宴抱着她的手越來越緊,随後放開她,改去抓着抱枕。
指尖深深陷在裡面,像在極力忍耐什麼。
片刻後,他起身走向浴室:“剩下的我自己來吧。你今天累了就先休息,不用等我。”
有她在固然很好,但是再這樣下去,他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失控。
淋浴的水聲很快傳出來,龍秉月仍然躺在沙發上,拿來安宴先前抓的抱枕,抱在胸前。
她咬住抱枕的邊緣,靜靜思考着,糾結着。
他明明可以拒絕她的要求,卻因為她的眼淚而心軟,不問緣由地執行。
她抛下他離開丹麥,他也不怨她,甚至未雨綢缪,提前找好了中國的工作。
他逼她做出選擇是很壞,讓全家人裝無知也挺過分,可是平心而論,就結果而言,如果他沒這麼做,她在愛情中或許早就被自己的情緒打敗了。
——因為被他家人知道戀情而羞愧難當。因為要面臨異國而自我厭棄、自我折磨。
他幫她保密,他不拆穿她,他主動當壞人,讓她心安理得地做自己,順從自己的心意。
他是最了解她的,在她自己都沒明白的時候,悄悄為她豎起了堅實的後盾。
龍秉月覺得再計較任何事情都很沒有意思,都是對感情和人生的浪費。
他們應當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但每一秒鐘都是平等的,平等地不該被虛度。
浴室水聲停下的那一刻,她走了進去。
水聲又響起。
……
月亮落下,太陽升起。
龍秉月累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唯一有力氣做的事情是呼吸。
在睡眠徹底俘獲她之前,她對這個房間最後的印象是,窗簾竟然不是嚴絲合縫的,邊緣微微透出了一絲光。她要用這件事嘲諷一下酒店老闆。
以及半睡半醒之間,耳邊溫熱的氣音:“主人,我超額完成你布置的任務了,還滿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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