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來晚了。”第五個人有禮貌地道歉,然後自我介紹,像是沒認出短發龍秉月一般,“你好,我是Jens Andersen。”
龍秉月的主觀時間變慢了,心裡默念一二三,眨一下眼睛要三秒。
五月的情況她還沒梳理清楚,六月的新情況就翩翩而至。
這算什麼事。
安宴三星期前才知道她即将入職的公司,但這個項目至少三個月前就敲定了,開始走各種報批流程。他絕對不可能在短時間内加塞進來,拿到中國的工作簽證。
再說,戛納期間他們天天在一起,她根本沒見他有任何動作。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情況,剩下的就是真相:安宴為了她找了中國的工作,項目合作方湊巧是她所在的公司。
他在前,她在後,就算要懷疑其中的人為因素,也該是他懷疑她提前知道了消息,才投之夢的國際合作崗。
她本應大為感動,可是他瞞了那麼久,甚至不惜冷戰也不告訴她。明明他手握C的選項,卻非要她在A和B之間選擇。
想到這裡,她心裡又不是滋味了。
龍秉月有口難言,隻好學着安宴保持距離,假裝不認識:“你好,叫我Bing就可以。”
公司的外國合作方多,要求員工必須起一個英文名,除非本身中文名的拼音順口好讀。
她叫Bingyue,怕是沒幾個外國人能讀對。但她又不想完全迎合,幹脆摘取名字第一個字的拼音,當作自己的英文名。
Bing也是微軟必應搜索引擎的名字,充分體現了底層員工有求必應、做牛做馬的精神。
“接你們的車在停車場,請跟我來,大約走五分鐘就到了。”
到了車旁邊,又出現新的問題。
雅克提議:“既然有兩輛車,為什麼我們五個不分開坐呢?”
龍秉月很想說:既然你是個生活上的笨蛋,為什麼不閉嘴呢?
但她隻能深呼吸一口,解釋道:“專門為你們準備的六座商務車更舒适,我開的車比較,呃,比較破。”
“你們想怎麼坐?”雅克征求其他人的意見。
安宴率先發話:“我坐商務車。”
然後看也沒看龍秉月一眼,把行李箱放到後備箱,就上了車。
最後,四個人坐商務車,而編劇凱瑟琳主動上了龍秉月的車,理由是怕她孤單。
她還好心安慰道:“Jens那樣子不是冷漠,他隻是會和所有女性避嫌,尤其是你這麼美麗的女性。他剛剛才在戛納公開了戀情。”
龍秉月心說:謝謝你,他戀情就快沒了,用不着避嫌了。
也感歎,這發型果真讓她變了一個人,沒人認得出戛納安宴身邊的人就是她。
而表面上:“沒關系,工作嘛,不帶感情最好了。”
公司給訂的是L酒店,位于江畔。既有江景可欣賞,也方便去公司開會。
她平時上班就在相距不遠的寫字樓裡,每天都感覺誤入金融中心,仿佛他們不是做影視,而是搞影視投資的。
兩輛車一前一後停在酒店門口。龍秉月和凱瑟琳一起下了車,熟稔地把鑰匙扔給禮賓員:“幫我停到停車場,謝謝。”
然後小跑上前,為幾個人帶路。
安宴第一個上車,最後一個下車,拿行李的時候聽到禮賓員接過鑰匙時,說了一句話。
肯定是說給龍秉月聽的,她走遠了可能沒聽見,但他聽得清清楚楚。
——“好的,大小姐。”
在前台,龍秉月幫他們辦理入住的時候,表情也不太對勁,似乎一直在瞪酒店經理。
安宴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拿着房卡走到電梯口又對另外四人說:“我好像有東西落在前台了,你們先上去。”
去而複返的選擇是正确的。
龍秉月和經理坐到了前台對面的沙發上,她背對着電梯的方向,沒看到安宴過來,正雙手合十朝着對面的人撒嬌:
“拜托啦老張,你就當今天沒見過我。大家一起保密,他不知道當然不會追責。好不好嘛。”
經理卻瞧見了越來越近的他,于是龍秉月的目光也順着看了過來。
眼裡一開始寫着驚慌,下一瞬又變成迷茫,緊接着恢複淡定,猛地站了起來,帶着英勇就義的表情,好像剛剛下定了艱難的決心。
她輕快地跑到他面前,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
“老公!你怎麼不去房間,又回來啦?”
像被奪舍了一樣,瘋勁兒從表情動作蔓延到言語。
話明明是對他說的,說完卻看向酒店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