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也向水中伸出了手,“我這邊,隻有風,好像沒什麼異常。”
在王廿的視角,吃吃的手和她的一樣,都是伸進了水中,看來平台的邊緣倒是一緻的。隻不過,一個人的面前是深水,一個人的面前是高空。王廿回給吃吃一個微笑,稍微冷靜了一些,觀察,嘗試,反饋,分析,行動……
所幸,大概是體型差異太大,巨鳄們對于水中多出的兩隻小小人類之手并無反應。王廿的恐懼減弱了,行動也大膽了一些。她嘗試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鼻子上,可惜除了水的腥氣,沒聞到什麼特别的味道。
王廿又把注意力集中到耳朵,先是聽到很近的水流聲音,随即發現是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聽覺并不像視覺一樣所見即所得,需要适應一會。終于,大腦不再向她傳遞血脈的響動。她把耳朵貼近水面,想象自己是聲納,循環往複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形成了畫面。
某個方向的水聲強度似乎在沿着一個方向轉圈,形成了一個——漩渦?王廿朝着“漩渦”的方向走去,真的看到一束非常小的旋轉的水流,裡面好像卷着什麼東西。也行是因為有了目标,視覺終于有了焦點,這次再集中注意力,可以看到水流卷着一枚小小的鱗片。
AI設計的謎題目的性很強,鱗片一定是有用的,但該怎麼拿到這枚鱗片?它并不在伸長胳膊能碰到的範圍内,周圍又時不時會有巨鳄遊過。
“水裡有東西,我可能需要進水裡看看。”王廿苦笑。
“可你剛才不是說……”吃吃擔憂地說,“水裡有巨型鳄魚……”
“寶藏總會有惡龍看守。”王廿邊說邊做熱身運動,水很冷,她擔心會有模拟抽筋,“常規套路,試試看呗。”
做好準備後,王廿深吸一口氣憋住,慢慢“走”進了深水中,她沒有沉下去,前進時更像在低重力的果凍裡彈跳。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黑暗的水中很難判斷鱗片有多遠,她隻能屏住呼吸,竭盡全力朝着鱗片“遊”。突然,她感覺本就昏暗的周圍又多了一片陰影,擡頭一看,差點兒驚呼出聲。一隻巨鳄正從她的頭頂遊過,并沒有發現或者攻擊她,但她一動不敢動。近距離看到巨獸,和從遠處看,大不一樣。
“王廿!”劉十九的聲音響起,“生理指數異常預警,您現在處于高度緊張的狀态,并且需要氧氣,請您注意。”
王廿等頭頂的巨鳄遊走,看了一眼距離還是很遠的鱗片,趕忙朝着吃吃的方向遊回去。她渾身濕透,大口喘氣,邊咳嗽邊看了眼倒計時牌。吃吃雖然擔心,但也沒急着問情況,用自己的衣服幫王廿擦頭發和臉。
“沒有碰到鱗片。水的阻力很大環境也很黑。不過我記下了進去和出來的時間,非常短,憋一口氣應該是可以遊到鱗片附近再回來的。”王廿皺眉回憶了下,“這次因為緊張,劉十九警告我生理指數異常,需要氧氣,就先回來了。我可以無視警告繼續再試試。”
吃吃欲言又止,劉十九的聲音響起——真的出聲不隻是腦内說話,“建議您不要這麼做。”
“有什麼風險嗎?”
“‘說書人’系統嚴格遵守用戶協議,對于測試者的生理數據進行監控,而一旦測試者的生理數據有異常,專屬AI就需要按照異常情況進行處理。”
吃吃歎了口氣,補充說,“是有可能終止測試,強制測試者退出的。”
原來如此。如果硬來,可能直接game over了。王廿狠狠啧了一聲,這一切像一個閉環陷阱。
“我明白了。我換個法子再試試看。”說着王廿開始解袖子上的一條帶子,“剛才我是因近距離看到巨鳄實在緊張,觸發了生理數據異常,人受視覺影響最大,這也難免。”
王廿把解下的帶子遞給吃吃,“看不到也許就會好很多,吃吃,麻煩幫我系上。”
随後,王廿以全盲的形态再次“走”進水中,她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觸覺上,讓周圍水流的形态放大到極緻,尋找通往那個小小漩渦的軌迹。巨鳄遊過時,會産生一股緩慢但持續的波紋,但它們并沒有攻擊性,遊動也相對規律,王廿逐漸适應并“無視”了這些與找到鱗片無關的流動。“看不到”确實是有用的。
吃吃心裡非常焦急但幫不上忙。在她看來,王廿正在空中劃動肢體,朝着一個方向移動。如果沒有王廿的描述,這本是一個看上去有一點搞笑的場面。吃吃嘗試踏出平台,發現會踩空。王廿那裡有水承托她,但吃吃若走出去,隻會從高空墜落。
片刻顯得無比漫長,終于,吃吃看到王廿在空中抓了一下,轉身朝平台移動。但她剛舒一口氣,王廿突然顯得非常焦急,開始在空中來回折返移動,不知發生了什麼。數次轉圈後,王廿幾乎失去方向。吃吃的半個身子已經伸到了平台外,但她渾然不覺,拼命朝王廿揮手、叫着“小王”,希望她能朝着自己所在的地方過來。
就在王廿離吃吃還有不到兩米遠的時候,她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朝平台反方向彈開。吃吃一時情急,一步跳出平台,抓住了王廿的手。王廿被吃吃狠狠一墜,單手緊緊反握住吃吃,一把拽下蒙眼的帶子,拼命朝着平台遊去。
劉十九和瑪麗雙雙朗讀生理指數異常警告,在一聲聲警告中,王廿拉着吃吃回到了平台。一落地,吃吃趕緊起身查看王廿的情況。王廿連續強化觸覺,全程處于緊張狀态,此時側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吃吃立馬拿出手槍,想要給王廿打一枚治療彈,卻被王廿顫抖的手按住了。
“别打,浪費,我沒事,能忍。”王廿聲音嘶啞但目光清明,看上去非常難受,但确實沒有失控。畢竟治療彈消耗的是斷法的精神力,王廿不想随意使用。
吃吃把王廿的手輕輕拿開,毫不猶豫地給了她一槍。在王廿的模糊視野中,隐隐有一個動作利落娴熟的人影。吃吃當殺手肯定業績很好。“殺手”吃吃替王廿擦拭臉上的水珠,有點強硬地說:
“我是斷法,我想給你打治療彈,我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