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淮收起周身的靈力,轉眼看向于子晖:“怎的這樣慢?”
于子晖看到他出來還高興不已,這會黑了臉:“怎麼?還嫌慢?你也不看看你畫的都是些什麼符,進去一句話也不說就把外面交給我,你以為我是你肚子裡的蛔蟲嗎”
他說完,回想到什麼,臉又貼過去:“這種小事你也會計較,這不像你,莫非在鏡子裡,你中招了?”
暮淮無視他的逼問,看向湖面:“沒有。”
于子晖抱胸:“你最好沒有。在這種程度的妖怪下還被迷惑心智,那就隻能跟我回九嶷了。”
暮淮聽得煩躁,揪住他的肩膀往旁邊推,眼不見心不煩。
剛在于子晖的抗議下,離開于子晖的臉,眼簾又映入另一張笑臉。
暮淮手指微微蜷縮,身子向後傾,否則鼻尖隻差一點就會碰到檀笑塵的額頭。
檀笑塵方走過來才發現二人貼得過近,身子也往後退,沒心沒肺地笑,還開開心心道:“歡迎回來,道長。”
暮淮放下在于子晖的手,道:“嗯。”
檀笑塵轉過身,大張手臂,像是想擁抱所有人:“不過還多虧卿言帶我們出來,多謝各位啦!”
祁謹給了他一個背影,林卿言不好意思地撓頭,何思靜咳嗽:“也……不用謝我,又不是我救你的。”
于子晖接了他的謝意,在旁邊悠悠道:“我還真是佩服小公子的勇氣,跟着我們家子諾,遇到不少危險吧?”
檀笑塵坦蕩回:“雖然是一介凡人,但我還是有武功傍身的,自保綽綽有餘。”
于子晖:“哼,他要是保護不了你,我可跟他沒完。”說完看也不看兩人一眼,自顧自走一邊去了。
檀笑塵腦筋不由得一遲鈍:“唉?”他跟于子晖什麼時候關系這麼好?
很快,暮淮給他解惑:“保護世人一直是他的原則。”
檀笑塵了然。可能在于子晖看來,檀笑塵也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跟在時刻召來危險的暮淮身邊,若是暮淮沒保護好他,豈不就戳中于子晖的逆鱗?
他看到于子晖腰間的劍,那是一把不知道殺過多少妖魔鬼怪又救過多少人的劍,本該殺氣極重,卻在主人身邊溫順得不得了。又察覺到暮淮除了符紙什麼都沒有,不免疑惑。
上次去九嶷,修劍的弟子明顯多于修符陣的,暮淮這麼好的身法,理應會修劍,況且,他在無意中發現暮淮手上有極輕的繭子,那是練過兵器的人才會有的繭子,不過在暮淮手上已經快消失了。
這個疑惑出了九嶷他便想問,可在路上不知道試探過多少次,暮淮提都不提一句關于自己的一切,反過來,暮淮卻很關注他,至于他自己,能告訴暮淮的,他也會告訴暮淮,可不知,他二人即便走在一起,卻像永久隔着一層厚厚的膜,他永遠也看不懂他。
他沒再多問,隻是笑笑,拍拍蹲在一邊畫圈圈的于子晖:“于兄,你這是怎麼了?”
于子晖沒擡頭,就連他的劍也連帶着耷拉着,一點精氣神也沒有:“子諾嫌棄我……他嫌棄我慢。”
檀笑塵笑容微頓:“咳,哪裡看出道長嫌棄你了?”
于子晖:“哼。以前他又不是沒跟我一起除過祟,他給我符紙再慢他都不會說什麼,比這次更慢的他都沒有說慢,他變了,子諾不在乎這個師兄了。”
檀笑塵:“沒準是道長有些擔心外面的事呢?畢竟除個鏡妖小菜一碟嘛。”
于子晖終于停下動作,緩緩轉頭,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奇怪地看他:“擔憂外面?你是說他擔心你?”
他跟着解釋:“子諾不至于閑着沒事來擔心我,我的三個徒弟有我保護,隻有你是跟在他身邊的。”
檀笑塵連忙搖頭擺手:“怎麼可能,還有許多家裡有鏡子的普通人,不快些除的話,會傷及更多無辜的。”
于子晖拍拍手,站起來:“說的也是,嫌棄就嫌棄吧。老子不管了。”
檀笑塵也跟着站起來:“那麼說說湖裡的事如何?”
于子晖看他:“湖裡什麼都沒有。”
檀笑塵一愣:“嗯?一根水草都沒有?”
于子晖:“對,什麼都沒有,隻有水。”
檀笑塵:“你們到湖底了嗎?”
于子晖:“當然,還踩了幾腳湖底的淤泥。照理說鎮上那麼多人失蹤落水,如今湖底連個骨骸都沒有,未免奇怪。”
檀笑塵走到湖底蹲下,盯着湖面。湖面的月亮比天上的還要亮,亮到與天争輝,除此之外,波瀾不驚。
他道:“果然太倉促了些。”
于子晖同他一起蹲下:“你說什麼?”
檀笑塵随手撿起地上的斷柳,輕輕點這水面,聲音也如這夜裡悄悄點水的斷柳,點出水的漣漪:“有幾個疑點。”
“白天我們先是遇到了那個徐老,莫名其妙聽了一頓不是規矩的規矩。”
何思靜薅一把柳葉下來丢在湖面上:“不是規矩的規矩?就是那個叫我們不要靠近鏡湖的規矩?”
檀笑塵:“對。且不提這個,徐老說當初有幾個來除魔的道士想進湖,結果曝屍于橋上。可我們去陳家時,陳家主說一些過路鏡城的旅人也會平白無故的消失,我可不信與這湖沒有半分關系。”
林卿言恍然大悟:“噢,也就是說徐老和陳家主兩人的話相駁了。”
檀笑塵打了一個響指:“聰明。”
于子晖:“那他們其中一定有個人說了謊話。”
檀笑塵:“所以就是說我們太倉促了些,連一些基本信息都沒弄清楚就來這湖裡查探,當然是一無所獲。”
他繼續:“此外,既然鏡城女子消失得多,那麼白天為何那陳家小姑娘要外出?”
衆人一聽,皆是一驚。
于子晖一拍掌:“對啊,如果知道鏡湖本來對她們女子不安全,那陳家姑娘居然還大喇喇出現在橋上,像是故意落水,故意将自己獻給那個什麼水神。”
檀笑塵站起來,丢掉柳條,細細斟酌着,道:“至于鏡子,那家客棧估計每間客房都有放鏡子,我們照了鏡子後,直接被送到湖裡,那麼鏡子,會不會是一個通道?”
何思靜轉頭:“什麼通道?”
剛問完,忽見一隻大手猛地朝他襲來,直接将他拉過來,拉得他還踉跄幾步,不滿道:“師父,您動作就不能溫柔一點嗎?”
于子晖作勢揮拳:“閉嘴。離湖這麼近,不要命了?”
檀笑塵還低眉看着水面,沒發現于子晖的動作,隻覺一隻手強勢地把他往後拉,直到靠在暮淮胸前。
背後突然有了溫度,讓檀笑塵有些不适應,稍稍離遠些,看暮淮:“怎麼了?”
暮淮放開他,走到前面,緊盯着湖面:“危險。”
林卿言也把身邊的祁謹拉遠:“師弟,你看。”
檀笑塵走前幾步,與暮淮并肩,沒讓其擋了視線。
就見何思靜剛剛丢在湖面的柳葉與他随意扔進去的柳條,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沉進湖裡。
何思靜馬上疑惑,從于子晖背後探出頭:“咦?柳葉有這麼快沉水嗎?”
于子晖:“當然沒有。是有東西從湖裡出來了。”
何思靜:“什、什麼東西?”
祁謹幽幽道:“來吃你的東西。”
何思靜大驚:“啊啊師父。”
林卿言無奈:“祁師弟,莫要吓他了。”
于子晖默認:“吓吓也好,把膽子吓出來。”
“師父,您站哪邊的……”
“我站中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