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笑塵檢查一番,見效果不錯,又走開拿出另一張符紙點燃放在碗中,沖水泡開,遞給傷者。
他道:“喝了它。”
傷者遲疑不定,沒接。
另一邊有人突然拍掌道:“這個我見過!是中原那邊道士專用來騙錢的手段!”
“什麼?騙錢?”
“屁!敢質疑我大哥我把你扔出去!”
這聲吼,沒人再敢說話。
檀笑塵把碗塞到傷者手裡,用他那漆黑的眸子直視傷者,眼裡沒有被質疑的惱怒,甚至還笑盈盈的:“現在你隻能信我。”
傷者不敢與他對視,猶豫再三,還是一口氣喝掉碗裡的東西,硬是忍住沒吐出來。
檀笑塵不由贊道:“漠北出好漢,爽快!”
他對其他人道:“還有人受傷的都過來,瞞着不說隻會死路一條。”
很快,又站出兩三個人紛紛争着來到檀笑塵面前。
幹好這一切,糯米也不剩幾粒了,好在這些人被發現的及時還能救回來。
檀笑塵将忘歸挂在腰間,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又坐回椅子上。
阿柯跟在他屁股後面:“小哥好棒,有小哥在阿柯都不怕了!”
檀笑塵笑道:“那多謝誇獎。”
旋即他摸着下巴凝視着剛剛鑽出一隻鬼手的位置。
那個地方不再有動靜,鬼手還被定在那裡,看着怪滲人的,不過比鑽出一整隻死屍要好得多,有些大膽的見着沒事去搗鼓它,争着在那讨論。
檀笑塵想到在亂葬崗暮淮炸出的一地死屍,心念一轉,用劍鞘戳戳地面。
地是實的,卻能鑽出死屍。
他走向老者,問道:“老爺爺,義莊以前是什麼地方?”
老者認真回想,遲疑地答:“就是普通的人家将宅子賣給我。”
檀笑塵:“再以前呢?”
老者搖搖頭表示他也不清楚。
檀笑塵幹脆坐地上,杵着劍問一衆人:“你們知不知道巴裡?”
壯漢道:“巴裡?那個賣葬品的?”
有人回:“好像就是那個。”
有人邀功似的道:“我知道我知道,大哥。”
檀笑塵撐着劍笑:“說說看。”
“巴裡以前不是漠北國的,好像是領國的。”
“他是我們國家滅亡的一年前遷到這的,起初他做一些刀刀劍劍的,我看做的好還去他那買了幾把送我那些當兵的弟兄。後來他賣喪葬品,我又再他那買了些送走我當兵的弟兄。”
檀笑塵:“你可知他為何突然改行?”
“他說‘既然國都滅了也沒必要做兵器了,人死的多,那就做點好的讓他們好好上路’,但說來奇怪,那時漠北并沒有滅,我當時還怪他咒我們國家,跟他吵了一架。”
檀笑塵:“他什麼時候改行的?這期間發生過什麼事?”
“滅國前幾個月,要說有什麼重大的事情,那也就是罪将被砍頭後。”
檀笑塵:“罪将?”
“哦,就是我們的一個将軍,他最初還打赢了好幾場仗,我那些跟着他的弟兄還很敬佩他,我也敬佩他,後來上面就傳他貪污受賄被降罪了。”
那人談到這個将軍,忍不住說:“要不是這個意外,我看我們國家不可能滅亡!”
有人按住他:“行了,事都過去多少年了,你那時候還是個毛頭小子呢,别那麼激動。”
檀笑塵挑眉:“這麼說,那位将軍很厲害?”
“豈止是很厲害,是非常非常厲害,有他在,我們根本就不用擔心打不赢就割地,他還幫我們打回來很多地放牧,甚至我都能去草原放牧了。”
“他待下屬還非常好,我聽弟兄們說他經常把自己吃食分給那些吃不飽的下屬,自己就啃糙餅,逢年過節還允許弟兄們回家探親一起喝酒,他對俘虜簡直就不像對俘虜,他不會讓下屬去虐待俘虜,也給吃給喝,該做也得做,那些老弱病殘甚至不讓他們幹活。”
“當我聽到他要被砍頭的事後,我弟兄抱着我哭了一晚上。很多人都去看了,很多人也哭了,我們都舍不得他,但我們沒辦法幫助他,然後眼睜睜的看着沒有他的漠北逐漸滅亡,成了現在的樣子。”
檀笑塵垂下眸,不知在想什麼。
屋子裡靜了半刻鐘。
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時候去悼念那位将軍,他又繼續問:“巴裡可參過軍?他和将軍有什麼關系?”
“他沒有參軍,至于和将軍,我不知道。不過我聽說他是從将軍行軍隊伍裡跟過來的,那時候剛好将軍打赢領國的邊境搶到一座城池,然後他就到我們這來了。”
檀笑塵想到夢裡的事,點點頭,似乎是對應上了。
這會兒有個聰明人問:“大哥,這些不會,都和巴裡有關吧?”
檀笑塵:“嗯。”
一時唏噓一片。
還顧不得他們唏噓完,就一愣神的功夫,所有人耳邊都傳來一道尖利的慘叫。
“啊!!”
檀笑塵一蹙眉,身上突然就多了一個人的重量。
阿柯扒拉着他的手臂,半個重心都壓在他身上,鼻尖還充斥着他身上的脂粉香氣,忍住沒打噴嚏。
他嘗試從阿柯懷裡扯出自己的手臂,無果,于是隻好拍拍他,安撫道:“别怕,發生了什麼?”
阿柯顫抖地指着一處地面:“那……那裡有……那裡在動!”
經他說完,在那附近的人跟針紮一樣蓦地離開那個地方。
檀笑塵嘗試起身,屈服般也把阿柯給帶起來,兩人一起來到那個地方。
檀笑塵:“你現在不怕了?”
阿柯搖搖頭,擡頭眼淚汪汪地看他:“有小哥在,阿柯就不怕。”
檀笑塵:“……”
踩在阿柯所指的地上,檀笑塵立馬感受到地面的凸起,還一下一下的,很有節奏的,如同心髒跳動般聳動。
檀笑塵緩慢抽出劍,後又那符,一劍一符,等着看裡面的東西。
他凝神聚心地去看,很快,一隻手破土而出,猛地抓住他的腳腕。
他将要出手,卻聽身邊尖叫連連,叫得檀笑塵脾氣再好也想堵住身邊人的嘴巴。
阿柯:“啊啊啊啊啊!”他邊叫邊踩抓着檀笑塵的那隻手,越踩越快越踩越用力,即便那鬼手再硬,被他踩得也沒有還手之力,硬是被他踩得扁下去,松開了檀笑塵。
而阿柯:“啊啊啊啊!”還在踩空地,如若一直這樣下去,說不定他要賠老爺爺一塊地。
檀笑塵被逗得笑也不是不笑也憋不住,趕忙拉住阿柯:“行了行了,手都被你踩爛了。”
阿柯這才安靜下來,征征然地看着他踩的鬼手,居然一動不動,還真踩扁了一根手指。
他又尖叫一聲捂住臉靠到檀笑塵手邊:“啊,好可怕。”
衆人:“……”
剛才見你踩得起勁我們還以為尖叫是你的魔力呢。
檀笑塵簡直哭笑不得,拉開阿柯,輕輕推到一邊:“好了,多謝阿柯幫我。不過這邊交給我,你們不會有事的。”
他又回頭道:“都站到一起去!”
這裡人都默認他是大哥,乖乖巧巧地跟罰站一樣聚一起。
檀笑塵往四周一望,就見那些被貼着的符紙無火自燃,灰燼散入空中,落在地上。
那些灰剛一碰地,一隻手驟然破地而出!揮散了灰燼。
緊随而至的,是一陣陣破土的聲音,旋即,左手右手,黑手青手,一個個迫不及待的出地,手抓地,接着就是一顆顆頭顱破土而出,宛若一朵朵未開的花苞,隻不過這些花苞更為恐怖罷了。
“花苞”們用力增長,整個屋子都是“開花”的聲音,圍繞了所有人。
有人顫抖着問:“大……大哥,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