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淮看看遠方:“如此,那便先尋個地方暫歇。”
檀笑塵沉吟,道:“道長,怨氣大多為死人發出來的,不如我們先去死人多的地方……”
暮淮知道他要說什麼,接下去:“義莊。”
這裡經常死人,那麼最熱鬧的地方,當屬存放亡者屍體的義莊。
等他們找到義莊時,已入黃昏,管理這裡的老人正要關門。
檀笑塵及時阻止:“等等!老人家!”
老人擡起渾濁的眼睛,去看這兩位健健康康幹幹淨淨的年輕人。
檀笑塵對他道:“老人家,我與朋友路過此地,沒有歇腳的地方,可否在您這歇一晚?”
老人年紀有些大,隻是看看他們,雖然疑惑為什麼他們想睡在義莊,但還是将他們迎進來。
檀笑塵朝他拱手:“多謝。”
老人擺擺手,去拿邊角的掃帚開始掃地,示意他們自便。
檀笑塵二人走進裡屋,燒香之氣撲鼻而來,迎面而來數十口棺材,安靜地躺在地上,最後一絲殘陽落在最靠門的棺材上,漸漸的,陷入黑暗。
二人點起燈。
老人提着燈籠要将他們引進他的休息室,隻是檀笑塵擺擺手。
“不用了老人家,裡面隻夠您一人休息,我們便在外面歇下吧。”
老人看看數十口死寂的棺材,又看向棺材中間那兩個活生生的人,詭異地看了一眼那兩人,轉身走進廚房準備晚飯。
暮淮也看檀笑塵,問:“笑塵,當真睡在這裡?”
要知道,除非他們睡在院子外,以地為床以天為被,不然就睡在棺材旁邊,何況這裡死人多棺材更多,根本沒有一處地方容得下兩個人睡覺。
檀笑塵抵唇咳嗽一聲,道:“道長,你不知道,我有時要完成祈願,什麼奇形怪狀的都有,所以我既上刀山下火海,既做将軍又做屠夫,舉過槍劍也拿過菜刀,什麼都做,就連車夫我也真做過,遇到危險的,與鬼同過床共過枕,在義莊睡覺,還真不是什麼事,就看道長願不願意和我一起了。”
暮淮的話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檀笑塵拍拍他的肩膀,又拍拍自己的胸膛:“放心,如此冰清玉潔的道長,我來給你當人肉墊,保證道長睡得香。”
暮淮啞然。
“笑塵,我想,我們此番來的目的,不是為了睡覺。”
檀笑塵恍然醒悟:“哦對,道長,那這得辛苦你了。”
暮淮:“小事一樁。”
檀笑塵先給沒口棺材上香,将暮淮的符紙一張一張貼紙棺材上,後拜一拜,示意暮淮開始,自己則走出去。
暮淮運出靈力,棺材上的符紙熊熊燃燒起來,很快,燃燒殆盡,符灰飄散。
待檀笑塵再歸來,手裡多了兩個果子。
他将其中一個遞給暮淮:“道長,怎樣?”
暮淮:“怨氣很大。”
檀笑塵咬一口果子:“也是,他們要不是餓死就是被渴死,沒有怨氣是不可能的。”
暮淮看他吃果子吃得香:“你可有發現?”
檀笑塵靠近他:“與那老人家聊了幾句,城後有座低山,是亂葬崗。”
暮淮:“怨氣來源與它有關?”
檀笑塵點點頭:“我想是。老人家說平常葬不起家人的那些人都将亡者送進亂葬崗,那裡也曾是将士的亂葬崗,橫屍遍野,怨氣定然深重,或許是那魔道老巢。”
說着,他與暮淮沉默一會兒,他問:“道長,你可有驅魂一類的符紙?”
暮淮:“你是想……”
檀笑塵神秘兮兮道:“這地方大,那個魔道不肯現身,我們也找不着他,魔道需要怨氣,不如先淨化亂葬崗的怨氣,引他出來,如何?”
暮淮:“好。現在?”
檀笑塵:“我想道長不願睡在義莊。就現在,在他發現我們之前,來個措手不及。”
暮淮注意到他前一句,淡淡笑道:“不瞞笑塵說,在下雲遊四方,早已習慣露宿野外。”
檀笑塵好奇問:“莫非你還真睡過義莊?”
暮淮笑而不語。
檀笑塵驚:“道長,我竟沒想到,你與我還是同道中人。”
暮淮:“不敢當。與你在一處,怎樣都習慣。”
檀笑塵:“道長,你可别再這樣說了。”
說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暮淮彎眼:“好。”
檀笑塵又咬一口果子,突然眼角一抽,忙道:“道長,這果子你别吃,酸。”
暮淮問:“你是從哪來的果子?”
檀笑塵面不改色地道:“是那個老人家去亂葬崗砍柴順便撿來的果子,給了我兩個。”
暮淮:“……”
“笑塵,若是餓了,我那還有公主送與的奶酪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