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少年招式各不相同。
君珩出招淩厲，甚至有些刁鑽，但檀玥應接有餘，一招一破，招招拆破。
而檀玥的劍法極易看簡。握着劍柄的手靈活無比，劍影自當快如閃電。出的招式像是随便哪個練過武的都能破解，可檀玥每拿出一式又立馬換了下一式，速度之快，仿佛每個劍式都被他練到極緻，控力控速都恰到好處，教人看懂又似不懂，似是簡單應對難。
這也是當他出招時，導緻君珩不能快速破開，一個不小心就會占下風。
台上黑紅人影交錯，台下人更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緊緊注視着，連呼吸都快忘了，場面之緊張，激動又期待着到底誰更勝一籌。
檀玥腰部發力，輕掠至君珩身後，長槍跟其一轉，攜風一嘯而過，直指檀玥鼻尖。
身後劍也不甘示弱，在光射下劍光一轉。
……
唯風聲起。
君珩隻覺手上一輕，忙覺不對，轉過身，便看見他的槍沒了頭，臉馬上就黑了。
檀玥大笑，打破剛剛的沉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君珩，這可是你說的怎麼比就怎麼比，這次我削掉了你的槍頭，可千萬别怪我噗哈哈哈哈。”
君珩看向被削掉的槍頭可憐地插在地上，又看看檀玥那副欠揍的笑臉，臉青着飛奔過來就是一個飛踢。
檀玥笑着還沒反應過來，堪堪用手抵擋，結果就是他的劍也被君珩無情的踢飛，剛好插在斷槍頭的旁邊。
他往後倒退幾步，拍拍自己的紅袖子，看向對方。
君珩已經扔掉手中的那截木棍，手握拳，擺出近攻姿勢。
檀玥也打起興趣，嘴角一揚又是一個恣意的笑。
肉搏，他也可以。
隻見他快步迎上去，下身一個掃堂腿就狠狠劈過去，君珩一個飛躍躲過，又重新勾拳直擊檀玥面門。黑紅兩個影子就在這樣的場上打鬥，幻影不斷，看得場下一個個激情湧蕩，恨不得自己也上去來兩下子，與王室較量，那他們才是真的有本事。
下面季錦林也正看的點頭，滿意地摸摸并不存在的胡須，眼角餘光一瞥，卻正有一個人影走近。
來人比季錦林高些，卻并沒讓他轉過頭去注意，季錦林依舊看着台上打得正起勁的兩人。
待那來人停在他身邊，道：“就知道你會先來校場看幾眼，這不，我把你兒子帶來了。”
來人：“嗯。”
季錦林還在說：“哎，你兒子聽說你回來可高興了，這不得回去好好陪陪他？”
來人：“嗯。”
季錦林沒好氣地“啧”了一聲：“你作什麼總是‘嗯’啊，這次趕緊趕忙打完仗不就是陪你兒子過生辰的？你這人……唉，什麼都好，就是不會說話，說了還難聽，算了算了你别回話了。”
他噼裡啪啦說了一大堆，那人也終于回了幾句：“是你話太多了。”
季錦林：“……”
台上。
檀玥與君珩手肘交錯相撞時，輕聲道：“嗳，君珩，讓讓我呗。”
君珩松開他就是一拳過來，見對方躲開，後退幾步，餘光瞥見台下二人，心下了然：“憑實力才能如你所願。”
他能不知道他的想法？
讓着他，赢了就能讓他爹誇他。
檀玥聽了又道：“你好歹是我堂哥，讓讓怎麼了。”
君珩不屑：“隻大一歲，也沒聽過你叫我堂哥。”
檀玥撇撇嘴，迎上繼續開打。
最後雙方兩手相抵，扭不過對方，打成平局。
台下老士兵早就預見了這結果，但還是很給面子地跟新兵一起拍掌。
檀玥理理自己頭發，拍拍自己衣服，跳下台去。
“爹爹！”檀玥笑得很燦爛。
檀寞的眼眸映着他的笑。父子兩個生得很像，但檀寞因為常年作戰和季錦林一樣皮膚略黑些，眉眼更加冷峻，那是不愛笑的原因，會給人拒之千裡的感覺。
而檀玥眉眼與秦煙蘭相似，又很愛笑，所以整個人看起來柔和些。
檀寞面對自己的兒子常年因戰場養成的肅殺之氣也軟了下來，伸手去摸檀玥的頭。
“回家。”
“好！”
……
樂陽的冬夜是十分寒冷的，可萬家燈火，哪一處都是比冬夜和暖，包括衡旸王府。
秦煙蘭做了許多芙蓉糕，而檀玥最愛的便是娘親做的芙蓉糕，因此坐在小角落桌邊津津有味地啃糕點。
檀寞早已卸下一身铠甲，手裡捧着一個布袋，默默無聲地坐到秦煙蘭對面，然後在自己王妃的注視下默默遞過這個布袋。
他輕輕道：“在邊疆尋得的花種，很好看。”
秦煙蘭笑意直達眼底，接過布袋小心翼翼地打開看。
她笑得很好看，是來自肺腑真心實意的笑：“謝謝子沉。”
檀寞偏過頭，梗着脖子道：“嗯。”
檀玥吃完糕點突然在他們中間冒出顆頭，撐在桌子上看秦煙蘭手裡的布袋：“阿娘喜歡做花糕，爹爹送花種，爹爹是不是想吃花糕，所以要娘親做糕點？！”
檀寞：“……”
秦煙蘭捂嘴“噗”的笑出來，将布袋收進懷裡，用手指刮了刮檀玥的鼻子。
她笑道：“你呀。塵兒真是什麼都不懂，你也不教教他，都這麼大了。”她說着看向檀寞，言語是指責之意可眼裡滿是檀寞呆愣又對檀玥無語的表情。
“這樣姑娘家不會喜歡的。”
檀玥歪頭：“為什麼要姑娘家喜歡我？應該我去喜歡她啊。”
秦煙蘭對他的回答有些意料之外，笑得更開語氣更柔：“那塵兒要是有喜歡的人就不要學你爹爹追人。”
檀寞不好發作：“……”
檀玥更不解了：“為何？爹爹會送娘親花，我也去送我喜歡的人好了。”
秦煙蘭和檀寞對視一眼，無奈搖頭。
檀玥也對這個話題沒興趣，又道：“爹爹都送娘親花了，那我呢我呢？還有七天天塵兒生辰就到了，爹爹沒有生辰禮嗎？”
見檀寞不回答，他又聯想道：“不會也是花吧？我不要我不要，我不喜歡吃花，我喜歡娘親做的花糕。”
檀寞：“……”
檀寞十分無奈地起身走開了。秦煙蘭悄悄道：“性急。”
檀玥嘻嘻回笑。
待檀寞回來，檀玥眼睛就已經直了。
等到手裡冰涼感傳來，他才驚喜的看着看那摸這摸那。
那是通體雪白的劍，比落霜還好看，劍柄墜着紅流蘇，柄間雪花紋路清晰，向上紋路再鑲上了紅，劍閣刻着“忘歸”醒目的紅字。
抽出劍，劍刃鋒利，劍身雪亮，寒氣點點，幹淨的就像初出塵世的孩子。
檀玥眼睛亮的放光：“此劍居然有名？”
檀寞嘴角染上一點笑意：“你母親說你整天在外，忘思返歸。此名意在伴你左右提醒你，作你生辰禮物。”
檀玥抱着劍：“什麼嘛，我才沒有瘋玩，每日都歸家的，阿娘又告我狀，生氣了。”
“好啦，七日後塵兒生辰阿娘給你做雙份芙蓉糕賠罪好不好？再多做一點好吃的。”
“好！說話算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