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到不管有多明亮的燈光都照不出一絲一毫的光輝,他的世界再也亮不起來的可怕程度。伸手不見五指,不不不,他的身體也動不了了!
檀笑塵心如墜冰窟,萬分驚愕。
他瞎了,身體也廢了,就在這昏迷期間。
他使勁掙紮,卻發覺自己絲毫未動,反而有另一種力牽制着他,禁锢着他,動彈不得,還愈掙愈緊,不僅手,腳,還有脖子胸口都随着他的用力而傳來疼痛,仿佛被一道利刃制着。
又堅又細。
他顧不上疼痛,在這種自己什麼也做不了的情況下,隻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
暮淮還昏着!
想到暮淮,他想起他對他說的最有用卻又最不懂的話。
“他很有可能在這裡。”
他到底是誰?暮淮又發現了什麼?檀笑塵這樣會不會跟那個所謂的“他”有關?
而最關鍵的,檀笑塵現在又在哪裡?
他慢慢靜下心來感受。他在動,不是他的身體在動,而是有東西帶着他動。
他是坐着的,頭上似乎還頂着什麼輕紗一樣的東西,搖搖晃晃的坐不穩當。
他不會坐在轎子裡吧?
但問題是,哪來的轎子?且不說之前那個迷霧有沒有這東西,就連擡轎子的人又上哪找?
莫非是鬼?那會是那個“他”嗎?
檀笑塵現在面臨數不清的問題等着他一一解決,但他要怎麼做?
如今陷入這眼睛瞎無法動的境況下,他要脫困明顯很難,如果坐以待斃他也不能保證自己就能面對某種未知東西而絕對安全。今非昔比,若是以前,檀笑塵大可以用靈力爆出,可惜現在不是。
心下歎氣,無可奈何。要是普通人早就怕到發抖吧?檀笑塵還能如此心平氣和也算自己長過見識有本事了,隻是無法做出應對的政策……
過了良久,外面突然發出了動靜,在這種隻有轎子嘎吱嘎吱的響聲顯得無比突兀。
嘭。嘭。嘭。
這聲音悶悶的,像是有東西從一個封閉空間擊打碰撞出來的。
啪!
忽然一聲巨響,伴随木頭重重落地的聲音,檀笑塵掉下來了。
沒錯就是掉下來的,因為轎子被人打散架了。
一屁股摔地上還沒緩過來,檀笑塵又被推倒地上,後背疼痛可都不是幻覺。
他不僅被推倒,還被人按住動不了,雖然他本來就動不了。
雙手被另一隻手強有力地按在地上,有什麼東西插在他雙腿之間,一股壓力襲來。
緊接着雙唇一熱,呼吸瞬間淩亂起來,猝不及防。
有人在強吻他!
氣息紊亂交纏在一起,衣服摩擦聲這些輕微響聲此刻在檀笑塵如雷貫耳,内心炸裂,腦中刹那間一片空白,隻餘腹中燥熱難耐,卻又因為這強迫撬開他唇的熱烈的吻而得到安撫平息。
隻是他身上這人手法粗暴,偏偏他還動不了反抗不成,任由這人在自己身上胡作非為!
力氣這麼大,該不會是什麼沒娶過媳婦的肥油男吧?!
不對,他幹嘛要這麼惡心自己。這人都不會憐香惜玉的嗎?!知不知道他現在正在親的人是個男人?!
檀笑塵沒有放棄掙紮,一直在暗暗蓄力,希望能沖破自己身上的桎梏。
等到他快喘不過氣的時候,唇瓣終于被松開,可還沒等片刻,他的喉結一緊,被人含住了。
檀笑塵實在受不了了,再不抵抗他就不敢想象下一步會是什麼了。
他使勁渾身解數将所有力氣集在腿上,功夫不負有心人,隻覺腳踝一痛,沒有剛剛的束縛,便迅速擡起來,往上一頂。
隻聽身上那人悶哼一聲,倒了下去。
檀笑塵終于得到喘息,雖然同為男人,他知道那裡被踢會有多疼,但他不得不這樣,再不動腳,他的名節就不保了。
被莫名其妙親了之後,因為掙紮得沒了力氣,身上又疼得難受,恍惚間,他好像看得見了。
入眼的,是他的手,流着血,一條紅線纏在他手腕上,又很快消失,眼前是刺目的紅。
最後,他的世界又黑了下來。
……
睜眼時,這次是真的睜眼了。
還是一樣的霧,不過很淡,是再平常不過的霧了。
視線由模糊轉清晰,檀笑塵眼睛就是一亮,道:“道長?!”
眼前的,正是暮淮托着他的手給他纏紗布。
隻是這個道長神色凝重。尤其是一改往日的白衣,轉而穿的一身大紅喜服,表情卻并沒有新婚的喜慶。
再回觀自己,也是一身大紅色的婚服,隻不過腳踝上多了幾道紗布,脖子也有傷,原來這都不是幻覺,但還是有些摸不着頭腦。
“道長,怎麼回事?”
“對不起。”
幾乎是同時出聲。
“……”
“…啊?”
暮淮臉上的歉意與愧疚肉眼可見。
檀笑塵還沒見過表情這麼豐富的暮淮:“道長,你為什麼要道歉啊?”
聽到他問,暮淮臉上轉變為驚訝,又欲言又止:“我……你忘了?”
檀笑塵茫然:“我忘了什麼?”
暮淮:“你……我,對不起。”
檀笑塵眨眨眼。看着這位露出一言難盡又滿臉歉意的道長感到新奇,說真的,之前暮淮都是笑眯眯的整個人都很溫和,這還是他們相遇到現在,第一次看見暮淮如此不知所措。難道是山下說要保護他卻讓他受傷了,心裡覺得愧疚嗎?
倒也不必如此。在他這裡也不過是玩笑話,是他自己要跟上來的,受什麼傷自然也是他自己要承擔的後果,而不是要一個人的自責。
不過說到受傷……
檀笑塵晃了晃自己的手,問:“道長,我這是怎麼回事?”
聞言,暮淮遲疑了一會,勉強正了神色,回道:“傀術。”
檀笑塵一怔:“什麼?”
暮淮:“傀術是道術的一種。施術者的武器是傀線,柔而堅力。但是很邪,多年下來鮮少有人能使,也就漸漸失傳。”
“被傀線纏上會淪為施術者的傀儡,沒有自主能力。靈力不強的施術者會使傀儡供他驅使,不過傀儡本身意識清醒,但無視物之力,言行之能。”
“不過公子不必擔心。在下已經用靈力化掉公子身上的傀線,不過你撕扯得太厲害,傷得有點嚴重。”
檀笑塵擺擺手:“沒事的。這傀術就跟提線木偶一樣嗎?”
暮淮:“可以這麼理解。”
檀笑塵:“那為什麼會稱之為邪?”
暮淮:“聽聞百年前傀術出世,創此術者并非用來助人,而是禍世。”
檀笑塵倒吸一口氣,不知該如何出言。
如果真像暮淮這麼說,那麼禍世,又該是什麼樣子?
暮淮:“因此傀術出世便是如此,修此術者大多有邪念,那麼此等邪術便留不得了。”
檀笑塵:“留不得……禁術?”
暮淮點頭:“是。”
正說着,忽地一個身影走過來。
“找到了。”
是檀笑塵熟悉的聲音。
暮淮聞言一點頭,站起身,順便拉了把檀笑塵。
……為什麼他感覺他的腿還有點軟…?
凡人之軀也太脆弱了吧?!
于是兩個穿婚服的男人就這麼大喇喇地站在一起。
在傅沉詭異的目光下:“……”
檀笑塵不明白他的表情為何如此怪異,不就是…莫名穿個喜服嘛。
他轉到他更關心的問題:“什麼找到了?”
傅沉:“……”
暮淮回道:“凝思殿的神。”
穿過重重淡霧,眼前漸漸明朗起來。
那是一座宮廟,與之前的凝思殿一模一樣。
隻不過這座,要暗很多,寂靜很多,死氣沉沉。
大門緊閉,門前的紅影倒極為顯眼。
三人走過去。陰森感更甚。
阮清看見他們,道:“哎呀,都來了。真不容易啊,這霧陣可難破了。”
提起那個霧,檀笑塵突然想到暈倒後的事情,一陣惡寒:“是小雲姐你們破陣的嗎?”
阮清:“算是?暮道長功勞最大啦。”
檀笑塵看向暮淮,對方面無表情一語不發,此刻氣場居然有點冷。發現檀笑塵在看他,道長轉眸報以微笑輕輕點頭。檀笑塵回笑。
提到這個“霧香”,他鬼使神差地又問:“小雲姐,你們也進入霧陣了吧?”
阮清:“對呀。”
檀笑塵:“那霧對你們有什麼影響嗎?”
“……”
此話一出,其他三個人齊刷刷的非常默契地保持沉默了。
傅沉:“……”
還是阮清很坦蕩:“有點兒,多虧暮道長,不然我也中招了,這迷霧看來不簡單嘛。”
說完她眼神從暮淮檀笑塵二人身上遊轉,意味深長道:“你們……沒事吧?”
聽她這麼說那霧對他們影響并不大,倒是對他和暮淮極大,說了聲“沒事”開始沉思。
如果是在前面那座凝思殿祈願導緻的那也應該是二人一起倒黴啊,可偏偏暮淮比他還不對勁。
這時暮淮就出聲了:“此陣針對修道之人。”
檀笑塵瞬間明白過來,凝思殿祈願有之,他為凡人有之,但最大的原因是,道士。
不過為何就不得而知了。
此中緣由隻能進這一座凝思殿進一步了解了。
阮清也轉過頭,道:“還是進去再論吧。我們都在外面呆這麼久了,裡面卻遲遲沒有動靜,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将雙手覆在大門上:“我開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