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淮的衣服很好認,因為都是清一色的白,與他現在的風格都差不多,卻不是很素,布料也很舒服,寬大的袖袍能給人飄飄欲仙的感覺,輕盈也好看。
檀笑塵又胡亂紮了個馬尾。說實話他認為白發帶更配衣服,但他隻有根紅的。沒辦法,等以後有錢了還是得多買幾根搭配衣服才行。
整理好後出門,恰好碰到經過這裡一臉疑惑撓着頭的何思靜。
何思靜也明顯被餘光中的白吸引了注意,看了過來,嘴角剛剛升上來看見是檀笑塵又僵住。
四目相對,陷入迷之沉默。
何思靜看看他,又偏頭看看他身後又看看他,來回好幾次,終于不可置信地驚道:“你你你你,你怎麼從前輩屋裡出來?我叫你也沒人應,還有,你你是不是穿着前輩的衣服?!”
檀笑塵莫名:“是啊。怎麼了?”
何思靜一臉難以置信加一言難盡的倒退好幾步,這才驚疑不定地問:“你昨晚,是不是睡在前輩這裡?”
檀笑塵一臉狐疑地看着他:“是啊,不行嗎?”
想到什麼,他嘿嘿道:“看你這樣子,莫非是你們前輩有了夫人,還有閑人勿進的規矩?”
何思靜立馬否定:“才不是!就是因為這樣,才,才最可疑!”
檀笑塵無語:“沒有那你大驚小怪做什麼,我又不是變态登徒子那些的,又不觊觎你家前輩,做這樣子很讓人誤會的。”
何思靜還是沒緩過來小聲嘟囔:“前輩八百年都沒帶一個人進自己居室,怎麼現在就輕易讓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進去了。”
檀笑塵:“你說什麼?”
何思靜:“沒。沒說什麼,隻是前輩那麼潔身自好的人,竟然也允許你穿他的衣服。”
檀笑塵:“怎麼?你們前輩有潔疾?”
何思靜又慢慢湊過來:“也沒那麼嚴重。難道你沒發現我們與前輩都隔着一段距離嗎?”
檀笑塵:“沒有。”
何思靜:“……”
他壓低聲音:“前輩雖然平日待我們溫和,但他不常來九嶷,因為師父與他關系好的緣故我們幾個比其他弟子更親近前輩。”
“所以九嶷弟子故來對前輩的評價是不好接近,總是有一種莫須有的距離感,就連我打心底還有點怕前輩,前輩他也的确不冷不熱。”
檀笑塵攤手:“那是你們小輩該對長輩的敬畏。照你這麼說,為什麼我感覺道長挺好相處的?”
何思靜:“我也不知道。第一次看見你和前輩在一起就覺得前輩待你不同。”
檀笑塵好奇:“怎麼個不同法?”
何思靜:“不清楚。感覺。”
檀笑塵好笑:“感覺能是準的?小朋友,你怕是沒睡醒。”
何思靜這就忍不了了:“前輩能讓你進屋和他一起睡就待你不同了!”
檀笑塵:“打住。我可沒和道長一起睡啊,隻有我一個人睡而已。”
何思靜:“也是。就算你救了前輩他也不可能和你睡。”
檀笑塵知道這真是被他誤解了,“哈哈”一笑,試圖蓋過為數不多的心虛。
“……”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檀笑塵轉頭。是昨日那個開口沒幾句一直面無表情的弟子。
隻聽何思靜道:“祁謹?你怎麼來了?”
祁謹瞥他一眼,沒搭理他,徑直走到檀笑塵面前。
祁謹:“君公子,請随我去用早膳。”
檀笑塵點點頭:“好啊,麻煩了。”
何思靜也追過去:“祁謹,你幹嘛不理人。”
祁謹:“你太慢了。”
何思靜:“那能怪我嗎?君公子不應我,還是從前輩屋裡出來的,我怎麼知道。”
檀笑塵:“哈,怪我咯。”
祁謹:“對客人失禮。練功多加兩個個時辰。”
何思靜:“喂,不能這樣吧?”
祁謹:“見到師兄不喚,再加一個時辰。”
“别别,祁師兄我錯了,别罰了。”
“……”
吃完飯後,檀笑塵背着個小包袱去見暮淮。
馬上就要下山了。
暮淮站在山門前,靜靜地等着他。
見他來,向檀笑塵的方向走了幾步,拉進二人的距離,風吹來,都是飄仙般的人兒,惹的後面一群弟子叽叽呱呱小聲讨論,實則越小越炸。
暮淮道:“公子,這身衣服很适合你。”
檀笑塵:“謝謝。道長,這是你的衣服嗎?很好看,我很喜歡!”
暮淮:“公子若是喜歡可以拿去。在下還未曾穿過,很配公子。”
?他居然真的沒穿過?
檀笑塵聞言有些驚訝。
那不等于是送了一身新衣服給他?
他倒是想擺手還回去,但這尺寸對于暮淮确實小了,他還真不得不收着了。
他燦笑道:“道長真好。”
他還想對他多說幾句感謝的話,但這千言萬語莫名都化作了“真好”,發自肺腑的感謝他卻無以為表了。
暮淮笑着召出紙人,自己先站上去,對檀笑塵伸出手。
後面的弟子漸漸從送行變為看熱鬧,人越來越多。
還是林卿言和祁謹制止了他們激烈的讨論。
目送着他們乘上紙人,遠去。
紙人變大飛起後,檀笑塵也幹脆坐在上面,暮淮站着保持平衡。
雨後空氣是濕潤的,風也是溫和的,霧下的紅潮愈來愈明晰。
檀笑塵看向暮淮的背影,身子挺梁,像一棵落了雪的松柏,既強大又高潔,非世俗能沾,非凡人能比。
他忽然想到什麼,問:“道長,你來九嶷就隻是做護身符嗎?”
也不怪他這樣問,暮淮的确上山出現在檀笑塵眼裡的是夜深燈明,他在燈下細細的做符。
暮淮:“不全是。遊曆四方,一路除邪,難免會需要一些身外之物,恰好公子需要一枚護身符做庇佑,便上山來。”
他倒是實誠。簡單來說,缺錢。
上九嶷去弄點錢,順便給檀笑塵做護身符。當然先後順序并不清楚,到底是為了做護身符順道拿錢還是前者,不知道。
檀笑塵無話可說。他非常能理解,因為他就是個窮人!
暮淮除邪什麼的都不會要太多委金,再多來個檀笑塵開支肯定會變大,所以去師山要錢了。
檀笑塵讪讪笑兩聲,垂眸望下,這半山楓林當真醒目的很。
他斂了笑顔,道:“道長,我想再問一個問題。”
暮淮:“公子請問。”
檀笑塵略微思忖,道:“幾年前我遇到一個人,他幫過我。好像是九嶷弟子,他穿着的服飾很像你們的。住在半山腰,我想打聽他。”
空中風很大,吹的紙人抖了一下,但也隻是一下,很快穩住。
暮淮沉吟片刻,道:“住在半山腰的弟子一般資質尚淺,長老不甚看好,會讓他在楓林修習。”他又頓了頓,道:“公子所說那人,恕在下并不知曉。”
“但他是個……”檀笑塵還想說,卻又突然停住,換了句:“也是。道長這麼厲害。沒事,也過去好久了,我記不清了,或許他在其他道家裡。”
暮淮:“公子,既是修道弟子,自然會有機會遇見的。”
檀笑塵也補了句:“嗯。隻要在道長身邊總會遇見的。”
二人一坐一站,白衣飄飛,相視一笑。
一路上,卻又各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