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風和日麗,秀陽清風。燦陽洩進院子裡,透過枯黃的枝葉,在石地上落成碎碎的影子,小厮在無聲地掃清落葉,府中的主人正在謝送整府的恩人。
季小少爺本來就沒得大病,這邪祟已除,又是個精力充沛愛玩的小孩子,馬上就能活蹦亂跳地在院子裡跑來跑去了。
檀笑塵坐在季府大門後的台階上,戴着面具,不停地打哈欠。
昨夜和今晨暮淮除祟後他也是一刻都沒休息,跟着道長淨了一夜的邪氣,今日季府的這般正常,也是淨邪後得來的,季姑娘的委托也算是完成了。
完成了,也該走了。
道長做好事不留名,被請來見季府如此這般,也沒要多少的委金。
他看着暮淮和季柔談話正哈欠連天,瞥眼一看一個蹦來蹦去的小團子突然停住了。
檀笑塵來了點精神,季方正是往他這邊看的,而且目光還帶着好奇和一定的害怕。
可能看他這面具有點害怕,但又看見這麼一搞陌生人坐在自家門口難免又好奇,想接近又不敢。
他被那小孩走一步又退回來的小表情給逗笑了,朝季方勾勾手指。
季小少爺睜着大大的眼睛,在檀笑塵示意他過來才緩慢地挪着腳步,然後又縮回去,又伸出來,像是在玩遊戲。
真是可愛極了。
檀笑塵一直都是被小孩喜歡的,同樣他也挺喜歡小孩,看見可愛漂亮的小孩子更是心生憐愛。
但他依舊坐着沒動,主要是不想動,就這麼笑着看着他。
可在面具下哪看得出他的表情,在外人看來他隻是托着下巴安靜的可怕。
季方似乎也意識到這個鬼面人沒有跟他玩遊戲的意思,于是不再拖拉,踩着步子就蹬了過去,像個肉團子一樣跳跳跳的。
小公子終于過來了,面色紅潤,微微縮着脖子,圓着眼睛看他:“你……”
“叫哥哥。”檀笑塵打斷他。
季方:“……”
“哥哥。”他乖巧地依言喚道。
檀笑塵很受用,從台階上蹲下來,與他齊平,伸手揉了揉小孩的頭。
而季方被揉的面色漲紅,鼓着臉氣呼呼地趁對方不注意一把扯掉了檀笑塵的面具。
就這樣,檀笑塵微怔的俊臉暴露出來。
在看到他的臉後,季方又恢複了剛剛的面色,完全沒有生氣的樣子,還笑得賊兮兮的朝他做鬼臉:“略略略略,嘻嘻。”
檀笑塵站起來,茫然地看着抓着他面具滿院子跑的小孩。
他沒想到折騰一夜面具居然已經松了能被人輕易拔下來,也沒想到這小孩竟然這麼皮!
季柔也被這邊的動靜吸引過來,見幼弟又在惡作劇,她立馬把人抓回來,揪到檀笑塵面前。
小孩馬上耷拉着頭走到他面前,擡起手将面具遞給他,弱弱的聲音響起:“哥哥,對不起。”
聽起來真是可憐又委屈。
季柔也道:“抱歉,君公子,小弟不懂事。”
檀笑塵拿過面具,揚笑道:“沒事沒事,小孩子性子活潑很好。”
季柔“嗯”了一聲,目光往上移時,看到他的臉卻頓住了,她忍不住道:“君公子,你好像我的一位故人。”
檀笑塵的笑臉微不可查的僵了下,轉而卻道:“是嗎?那可真巧。”
發現自己出言失禮,季柔連忙搖搖頭:“也不是,我的那位故人也應當不在了吧。抱歉冒犯了公子。”
這時暮淮走過來,向季柔行了一禮:“季姑娘,在下已經确認過了,貴府邪物已除,不會再有怪事發生,那麼在下也該告辭了。”
季柔也不知道這是第幾次挽留了:“暮道長,真不留下來嗎?小女好答謝二位。”
暮淮:“不必了,姑娘也應好好休息才是。”
畢竟人家家裡人少,又大多在驚吓後病着,都還沒緩過來,季柔自己也忙了四個月,這下事情解決了也應該好好休息,再來兩個人住下來也是麻煩。
見他們執意要走,季柔便不好再說什麼,隻道:“那小女謝送二位,今後有緣再見。”
後會有期。
語樂國是一個曆史幾百年的大國,國家富強百姓和樂,是一個安全幸福的國度。
除了十七年前的一次掃殺,今後就一直這樣安定,就連最後苟且存活的罪犯也沒有任何音訊,衆人也差不多忘卻了,朝廷也就把這事擱了,都道這個通緝十幾年還沒抓着沒有消息的罪犯已經死了。
“真的嗎?美人仙君?”
小客棧,茶盞被人砰的一聲抵在桌上,緊接着就是姑娘們好聽悅耳的嬉笑聲。
“是的呀小公子,那位美人仙君真是儀表堂堂風度翩翩溫柔又好心,就像天上下凡的神仙一樣呢,隻要一聊起他,就沒有一個說他不好的。”
“他真如姐姐們說的如此誇張?”
“哎呀姐姐們騙你作甚?”姑娘們笑道,“我們呀,看小公子也生的豐神俊朗,不瞞你說,那位仙君比公子你還要好看呢。”
“當真?”
“當真!”
檀笑塵咬了一口手上順來的果子,擡眼瞧了眼正在前台要客房的暮淮。
見暮淮轉身看向他,他連忙起身,回首向桌旁的姑娘們笑道:“姐姐們我先走啦,謝謝你們的果子和茶!”
姐姐們又咯咯地笑了,被這麼一個笑容燦爛又俊俏的少年一口一個姐姐,姑娘們就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甜果給他,紛紛與他道别。
打聽完自己的事,知道荒山下的村民應該是撿到一張被風吹飛的又舊又爛的畫像,而那畫像恰巧又是檀笑塵的,所以當時村民才覺得眼熟,但其實他在語樂國算是銷聲匿迹了。
而這十七年間,他又聽到了另一件事。
語樂國境内出了一座仙山,名九嶷。山上住着的都是仙門道家,傳言被神眷顧,有高深的法力,被派下來守護他們這些凡人。
剛好這世間也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