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無論之前發生了什麼,他們看到的都是彼此最美的樣子。
大毛和二毛也從蕭珠和柳燕那裡跑了出來,一邊哭一邊笑地撲進了父母懷裡。
終于,四人抱作一團。在這世上,似乎再也沒有任何力量能夠将他們分開。
蕭珠不由自主地咧起嘴角。她扭頭望向柳燕,見他也浮現出了淡淡的笑容,眼神裡卻隐隐流露出些許傷感。
對了。他是聯想到自身的經曆,觸景傷情了吧。
的确。盡管柳府遭了火災,可倘若柳燕一家沒有遭遇劫匪,柳燕的父母便不會雙雙辭世,依依也不會早早夭折,他們一家四口至少還能像大毛家一樣彼此依偎,而不至于像今天這樣陰陽兩隔。
于是,蕭珠忍不住對罪魁禍首生出憎惡來。
好在,接下來便到了正式複仇的時刻。
到底應該如何處理土匪頭子,成為了橫亘在衆人面前的一道難題。
有人說,應該把他直接交給廣安縣的官府,斬首示衆。
不過,很快就有人反駁他:
“那樣豈不是便宜了他?死得那麼痛快,一斧子下去,人就沒了。”
又有人附和:
“對嘛對嘛,一點都不解恨。我還特意帶了刀子過來呢……”
衆人還在争論,就已經有人克制不住,率先動手了。
是阿水娘。隻見以往溫柔和善的她,此刻卻睜圓了眼睛,掄着鐮刀就要朝大王劈去。
還是阿水從身後抱住了她,流着淚道:
“娘,你先等等,再忍忍就好。我何嘗不想殺他,可也要看大家的意思啊。”
“我都忍了五年了,還要繼續忍下去嗎?”阿水娘氣勢洶洶地揮舞着鐮刀,道,“他既然害了你的爹,我的丈夫,難道就不允許我殺了他?”
“對,殺了他!”
“殺了他!”
村民們紛紛附和。最後,衆人一緻決定,每人各捅他一刀,直到捅死為止。
阿水娘聽了,也終于平靜了下來,轉身安慰起臉上挂着淚痕的阿水。
顯然,除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大王,其他人都對這個方案感到滿意。
可話說回來,這樣的處置方法,會影響裴俊向官府交差嗎?
蕭珠不由瞟了他一眼,剛好撞上了他的眼睛。
“看我幹嘛。”裴俊揚起了眉毛。
“沒什麼。”蕭珠連忙道。
既然他沒有出言勸阻,自己就沒必要多管閑事了。
然而,裴俊像是覺察到了蕭珠在擔心什麼,道:
“官府隻說要拿下土匪頭子,又沒說一定要活的。隻要他不被砍得認不出來就好。”
呃……說得也是。那就這麼辦吧。
不過,從村民們的怒氣程度來看,大王應該很難保留全屍了。
這一邊,衆人又開始讨論,應該由誰第一個動手。要知道,這個位置可謂意義非凡,應該由最有資格的人站上去。
然而,和大王結下血海深仇的又豈止一家。于是,衆人又開始喋喋不休地争論起來。
終于,一個雖然不大,卻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
柳燕道:
“請讓我先來吧。”
他又補充了一句:
“小乙拜托大家了。”
頓時,在場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似乎是默認了。
畢竟,柳燕雖是世家子弟,卻因這幫土匪淪落至孑然一身、家徒四壁的處境。單論悲慘程度,幾乎沒有人能夠比得過他了。
于是,柳燕手握一隻雪亮的匕首,來到了大王的正前方。
裴俊“哦”了一聲,身子微微前傾,像是有些期待。蕭珠卻隐隐有些難受。
畢竟,這樣潔淨的一雙手,本來不應該沾上血腥的。
見到柳燕,大王的臉色立馬變了。他顯然從柳燕臉上找到了其他人的影子,表情就像見了鬼一般。
他吐掉嘴裡的布條,磕磕巴巴地說:
“你……你是!”
“怎麼,大王記得我?”柳燕擡起嘴角,眼神卻冰冷無比,令人感覺到肅然的殺氣。
他說:
“我的父親、母親,皆是因你而死。如今,就由我來為他們報仇雪恨!”
話畢,柳燕高舉起匕首,瞄向了大王的胸膛——
眼看匕首即将刺下,大王閉上眼睛,聲嘶力竭地高喊道:
“饒了我吧。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錯啊!是崔喜,崔喜告訴我你們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