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劉祥雲終于笑夠了,“得,咱幹正事。”她清了清嗓子,突然仰頭沖樓上喊道,“吳國志!放炮!”
話音剛落,樓上憑空伸出一根長竿,緊接着噼裡啪啦的聲音驟然響起,一串“大地紅”随之垂落。
孟春景吓了一跳,捂着耳朵擡頭,看到一節一節鞭炮在半空中競相炸開,火花綻放,聲音響亮。
而此時吳國志和沈大軍正合力舉着長竿,龇牙咧嘴地沖她笑。
“響!真響!”劉祥雲神采飛揚,拍着手說,“英蘭,祝咱開業大吉!”
許英蘭驚喜萬分,近幾日的陰霾仿若被這鞭炮驅趕,眉目難得舒展開來,“開業大吉!開業大吉!”她笑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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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籠确實堅固,可也确實很重。放在後座上,難免重心不穩,孟春景和劉祥雲在鐵籠左右兩邊扶着,一路護送許英蘭到達大棚底。
大棚底沒有固定的營業時間,但所有攤主都自發争做“早起的鳥兒”,許英蘭自認為來得不算晚,可到大棚底才發現,這個時間大多數攤位都已經擺好了。
金燦燦的朝陽從東入□□入棚底,均勻地鋪在地上,光暈中漂浮着細小而可見的塵埃,浮沉,起落。
攤主們有的坐在自己攤位裡吃早飯,有的站在攤位外和對面的攤主閑聊,有生意好的一大早就已經開張了。
許英蘭也立刻忙碌起來,學着其他攤位的布局,把上裝或連衣裙撐上衣架,交給劉祥雲。劉祥雲接過來後,用衣杆叉把衣服挂到高處的繩上,從上往下依次排滿。
孟春景負責擺褲子,她先觀察了一會兒旁邊的攤位,然後有樣學樣,把兩條褲腿相疊,一順兒地鋪垂在墊了床單的水泥台上。
三個人忙活了好一會兒才把攤擺好。
擺劉祥雲雖有心留下賣貨,可也不敢多待,她不無歉意地說,“英蘭,我家那口子等着抓我錯處,我得先回去。”
“行,祥雲,你走吧,我一個人就行。”許英蘭又對孟春景說,“你跟你雲姨一起走吧,多少寫作業,考得好也不能驕傲。”
“寫作業不急,媽,在這兒陪你。”孟春景饒有興趣地說,“順便看看你怎麼賣衣服。”
“這有啥好看的?”許英蘭臉色漲紅,擺手道,“趕緊走!中午自己随便做點吃,不用管我,我自己帶飯了。”
孟春景噘了噘嘴,“讓我在這兒呗,還能幫你忙呢。”
“用不着,你在這兒礙事。”
“……”
孟春景隻得和劉祥雲一起離開,路上忍不住嘟囔,“我媽真不識好人心……”
“其實她是不好意思。”劉祥雲說。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劉祥雲笑了笑,“她頭一回做買賣,大姑娘上轎哪有不緊張的?你在那兒,她能抹開面兒嗎?”
孟春景眨了眨眼。
許英蘭是個溫吞恭順的人,孟春景确實無法想象她會如何應對顧客的讨價還價。
“我媽不會張不開嘴吧?”她有些擔憂地問。
“你在那兒她才張不開嘴呢,萬事開頭難,邁出第一步,以後就順當了。走吧,你回家寫作業,中午來我家吃飯。”
孟春景趕緊搖頭,“雲姨,不用……”
“聽話,以後隻要你媽不在家,你就來我家吃,就這麼說定了。”劉祥雲強勢道。
“……”
孟春景不好拂了她的好意,隻能暫時應下,想着過了今天再說吧。
劉祥雲是個急性子,說話快,走路也快。
孟春景心裡想着事,腳步散漫,沒一會兒就落下一大截。
及至快到廠區門口,突然聽到有人喊她,她猛一回神,擡眼便看到劉祥雲和任平生站在那兒。
“春景!”劉祥雲笑道,“這孩子咋走這麼慢?”
孟春景這才稍稍加快腳步,走到他們面前,他看任平生一眼,轉而對劉祥雲說,“雲姨,我才想起來家裡還有剩的飯,就不去你家吃了。”
沒想到劉祥雲卻哈哈笑起來,“你想去我都不讓你去了。這不,平生特意在這兒等你,要請你去他家吃飯呢!”
“啥?”孟春景驚訝地看向任平生。
後者瞥她一眼,說,“走吧。”
可孟春景不太好意思就這麼去蹭飯,“我……不去了吧。”她說。
“是我爸讓我請你去的。”任平生轉身看着她。
“那你跟任叔說,謝謝他的好意,我真不去了。”
任平生皺了皺眉,“孟春景,我覺得你還是自己去說一聲比較好。”
“……”
劉祥雲在背後暗暗推她一把,“快去吧,别拂了你任叔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