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去旅遊了？”

“和誰？”

董芳和周衆城同時出聲，兩人的聲音摻雜在一起，但同樣清晰。

話音剛落，董芳看向周衆城，陰陽怪氣道，“你挺關心她和誰一起去?”

周衆城神色慌張，趕緊否認，“沒有，我就是……随口問問。”

董芳冷笑，“秋爽問你要不要紀念品呢，說吧，别駁了她的一片美意。”

周衆城滿臉漲紅，勉強對孟春景擠出一絲笑影，“我……我們和孟秋爽隻是普通同學，就不用她破費了。”

孟春景若再看不出兩人之間的貓膩，那就真傻透氣了。

她冷下臉來，“行，既然你們不需要，那我們就先走了。”

說着面無表情拉起任平生，轉頭離開。

走出瓷廠家屬院，她若有所思，慢下了腳步。

任平生看着她，“你确定他們兩個是你姐最好的同學？”

孟春景心情煩亂，她一直以為，自己對姐姐足夠了解。此時才發現，萬事都在變化，姐姐變了，姐姐身邊的人也變了。

“他們以前和我姐關系很好。周衆城和我姐初中就是同班同學，董芳是高一才和他們分到一個班的。那年，董芳成了我姐的新同桌，後來，他們三人成了好朋友。我姐以前還說，他們是一中三劍客……”

“恕我直言，”任平生直白道，“今天我所看到的，分明是這兩位關系更密切，甚至超過了朋友的範疇。”

這句話俨然正中靶心。

孟春景看着他，輕問，“你也感覺到了是嗎？”

他點點頭。

孟春景歎了口氣，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感覺，隻覺得愈發苦悶氣惱，可又不知道這苦悶從何而來。

“周衆城以前明明是喜歡我姐的……”她低聲說。

“那你姐喜歡他嗎？”

孟春景愣住。

孟秋爽從小到大都是文靜内斂的，在她的印象中，像孟秋爽這樣的性子，即使喜歡上了誰，大抵也不會說出口吧。

可是，她雖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孟秋爽喜歡周衆城，但至少可以确定，在孟秋爽眼中，周衆城是特别的存在。

她想起前年暑假，周衆城專程來給孟秋爽送書，書中掉落了一枚寫着字的書簽，孟春景沒看清書簽上寫着什麼，卻看到孟秋爽撿起書簽時，那滿臉的慌亂和绯紅。

還有去年暑假，周衆城來找孟秋爽一起寫作業，時常一待就是一下午，他們或讨論題目，或各自看書，即使一句話不說，但嘴角明顯都噙着笑意。

還有一件事，孟春景一度覺得不同尋常。有段時間孟秋爽每天都帶兩人份的早飯去學校，許久之後她才知道，多出的那份早飯，是她幫周衆城帶的。

孟春景把這幾件事講給任平生聽。

她急于印證心裡的猜想，又不知自己究竟是想得到怎樣的答案，隻好問任平生：

“你覺得，我姐喜歡周衆城嗎？”

任平生認真思忖片刻，回答道，“如果一個女人不排斥男人長久地待在自己身邊，且對男人很有耐心，也很溫柔，我想，那大概是喜歡的。”

“……”

孟春景心莫名紅了臉。

他們這個年紀，區分性别時，文雅點叫“男同學”“女同學”，通俗點叫“男的”“女的”，甚少有人把“男人”“女人”這種偏成人化的字眼挂在嘴上。

此時從他嘴裡說出來的那兩個字眼，仿佛無端帶了某種可疑的禁忌感，令孟春景幾乎無法直視他坦誠的目光。

她眼睛瞟向别處，問，“所以，現在周衆城和董芳待在一起，是不是表示他喜歡上董芳了？”

“看樣子是。”

他看着她，目光晦暗不明，“外在的曲折會帶來困擾，卻不一定能攻心，與之相比，從内而來的打擊更能讓人一蹶不振。”

孟春景愣了愣，尚未領會其中的深意，這一刻，她隻是替姐姐不值。

“朝三暮四！他根本配不上我姐！如果我姐真的喜歡他，那心意豈不是白白被他辜負了？他……”

正說話間，孟春景腦中倏忽一閃，她猛地刹住腳，急切地從口袋中掏出信，展開，目光定在最後那句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