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寫完作業嗎？”段月滿一邊墊着腳尖跻身走到了蔡今妍靠裡的位置坐下，一邊問道。

“誰讓這該死的暴風雨，班主任又偏偏布置了一本我沒帶回去的練習冊，這放假一天我就在家憂心了一天。”蔡今妍側轉過身朝段月滿張開了雙手，“小滿，借你練習冊我看看。”

段月滿點點頭，随即回頭拉開了書包拉鍊，将那本數學練習冊遞到了她的手上。随即擡頭看了眼時間，又歪頭看了看窗外，低聲道：“你得寫快點了，我剛剛在樓下就看見班主任在停車了。”

“啊好煩，要來不及了！”蔡今妍嗷着嗓子抱怨，手上的動作卻又不敢停，“按我說今天就不适合上學，本來作業沒寫完就夠煩了，今天還得公布前天的考試成績。啊啊啊我真的要崩潰了，班任是不是快來啦？我似乎已經感受到她的氣場在朝我們教室逼近了。”

段月滿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蔡今妍的前半段話上，她擰動杯蓋的動作一怔，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是吧，這麼快改出來了？”

“可不是嘛，說是我們快高考了，任務重。所以讓全體老師加班加點改出來了，就是為了讓我們能夠及時查漏補缺，好認識到錯在哪裡的官方話術。”

蔡今妍越說似乎越生氣，皺着眉猛地回頭看向段月滿，眼裡散發着怨氣道：“查漏補缺就查漏補缺嘛，幹嘛還非得開什麼家長會啊。我這次考得一定很差，我要是把這個成績給我媽看，她不得打死我啊。”

人稱外号“小靈通”的蔡今妍得到的消息一般不會假，段月滿聽到這個消息太過震驚導緻手一顫，保暖壺裡的熱水濺灑了幾滴在手背，燙得她嘶了一聲。

教室裡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靜，且伴随着一股莫名的殺氣，原還講着話的兩人也是瞬間噤聲，低着頭互相對視了一眼。

果不其然，還沒過上幾秒，教室門口就傳來了一道洪亮且極具威懾力的聲音：“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講話，鈴聲還沒響就不知道拿課本出來讀會書是吧，還有幾天就高考啦？還用班主任到教室裡催才學習嗎？十七八歲的人了，能不能有點時間概念，有點學習的自覺性？等到考場上的時候我能替你們去考嗎？學習是自己的，不要老是等老師來催，催了又不學，對得起自己對得起父母嗎？”

班主任是一個有着十多年教齡的老教師了，年年評先進評優秀，紮着一個低馬尾，氣場更是無人能及。

随着她的鞋子嗒嗒嗒的幾聲走上講台，手上拿着一摞厚厚的試卷重重放在講台上，手指輕擡了擡架在鼻梁上的眼鏡，銳利的眼神橫掃了台下一眼，沉聲道：“你們知不知道，這次考試你們考得到底有多差！其他科的成績我就不說了，單是數學這門，你們的平均分就創下了曆史新低！特别是有幾個同學，退步相當離譜，我都懷疑你們到底有沒有帶心思來學校上課的。”

班主任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段月滿敏銳地察覺到了一抹眼神刺向自己，她的心咯噔一下，一股涼氣蹿上了自己的後脊背。

“完了。”段月滿心如死灰地喃喃道。

恰在此時，上課的鈴聲也響了，班主任壓制着怒火，将試卷一分為四，分别放到了每一組的第一位同學手上，要求分發下去。随即又交上來了課代表以及兩個班長，把成績條發到了每位同學的手上。

“拿到試卷後給我好好看清楚你們做錯的地方，這些題型都講了無數次了，居然還能錯，我真的不想再說你們了。”班主任重重歎了一口氣，掃視了大家一眼，随即身體半倚在了講台一側，“本周五晚上七點要開家長會，這是你們高三這年最後一次家長會了，務必要叫你們的家長重視起來。這次的會議内容十分重要，我要求每一位家長都得來參加。”

耳邊不時響起班主任的訓話，但段月滿此時的心思已經全然不在這說話的内容上了，眼睛盯着這些手上捧着卷子和拿着成績條的人身上來回遊移，那劇烈的心跳都快要躍到桌面上了。

一時間，卷子和成績條同時分發到了段月滿的手上，她不敢看，微喘着氣，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月滿，你多少啊？”

段月滿轉過頭去，低眸恰好看見了蔡今妍桌子上的試卷，搖搖頭：“我不敢看。”

“我幫你看。”

蔡今妍伸手過去把拿起了段月滿的數學試卷，她并沒有阻攔，深吸了一口氣将聲音壓到了最低：“我及格了嗎？”

蔡今妍面露難色，即便不想打擊段月滿，但還是狠心地搖了搖頭，試卷遞還放到桌面：“80，差一點。”

看到這成績，段月滿的心瞬間涼了半截。她所有科目中就屬數學最差，但在平常的考試中，無論多差，最起碼也是能在及格線以上的。可她還沒有從數學成績中傷心太久，當看到總體科目的成績後，更是瞬間便紅了眼眶。

早讀一下課，段月滿就被叫去了辦公室。她忐忑不安地站在桌子旁，看着班主任手指戳在她的成績條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道：“月滿啊，你是老師在這個班上最看重的學生了，我是真沒想到你這次考試能退步這麼多。整整七十分啊，你距離上一次月考退步了整整七十分，這是一個什麼概念啊。你的以往成績要想上個重本完全不成問題，但是你看看，你看看你這次的考試成績，連上一個好一點的一本都難。”

班主任歎了口氣，擡頭看着低着腦袋的段月滿，牽起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語重心長道：“老師知道，你家裡發生了一些事情，心态不好，也是正常的。但月滿啊，你沒有多少時間了，還剩下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老師真心希望你可以好好調整好心态，趕緊把狀态調整回來，發揮出你原有的水平。老師不希望你後悔啊，你是一個好孩子，你要牢記自己的目标，記住自己的夢想。人生很多時候錯過了就是錯過了，老師不想你有遺憾，剩下的日子裡，好好将心态調整回來，努力一把，好嗎？”

其實當班主任開始說這些話的時候，段月滿的眼淚就已經止不住地往下掉，她低着頭，也是不想讓班主任看見。她緊抿着唇，不讓自己哽咽出聲，隻是重重地把頭點了點。

“好啦，别哭了傻孩子，一次失敗不能代表什麼，老師相信你。”說罷，班主任又拍了拍段月滿的手背，抽了幾張紙巾塞到了她的手上。

段月滿接過紙巾，擦拭着眼淚，哽咽的聲音随之發出：“謝謝老師。”

“欸月滿啊，那你把你現在的監護人手機号碼告訴我，我登記一下，我好統計來參加家長會的名單。”

段月滿感動忏悔的心瞬間一頓，有些訝異地擡起頭，反應遲鈍地“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