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從筐裡拿出一把,臉上同樣笑得慈祥:“八十八一把。”
“......”
段月滿的笑容瞬間僵住,八十八?老天,你玩我呢?
“買嗎?”
“我......”
段月滿還在糾結是否要買這天價傘,緊接着便看見有一個一家三口一下子買了三把。看着老奶奶筐裡的傘越來越少,這雨又沒有半點要停下來的意思,她一咬牙,還是掏錢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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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勤這邊看着下雨了,所以提前便從家裡出發,來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十五分了。隻是此時學校一片黑暗,并且大門緊閉,一點人影都沒有的樣子,不禁讓季勤覺得困惑。撐着傘走下車來到保安亭前吵醒了打瞌睡的大爺,才得知學生們早就離校回家了。
天空如潑墨般昏暗,且伴随着滾滾雷聲,學校門前空無一人,即便是走在大道上的行人都少之又少。
季勤蹙着眉觀察了四周一圈,并未發現段月滿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不安。下意識想掏出手機聯系,也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段月滿的電話是多少。
此時,正在書房裡看着工作文件的段爻眉頭緊鎖,強忍着要将這沒點新意的東西扔到粉碎機裡粉碎幹淨的沖動,指腹捏了捏鼻梁,剛靠坐在椅背上,一個側眸便看見了桌上的手機亮起。
劃向接聽鍵,背景傳來嘈雜的雨聲,他閉上眼睛靠在那,語氣低沉宛如這黑夜裡的驟雨:“講。”
“什麼?什麼叫人不見了?電話呢?”
問題一出,段爻也才發現自己好似也沒有段月滿的聯系方式。心裡的煩躁加劇,唇角抿成一條直線,瞥了眼窗外,淡漠道:“那你就回來,讓她死外邊吧。”
沒等季勤再多說一個字,随手便将電話挂斷,扔回到了桌面。
繼續斂着眸,閉目養神,雨聲敲打在窗檐,偶爾幾道閃電劈破天空,白光驟閃進屋内。
他一動不動,也是真不打算管,養一小孩本就煩,養一連下雨天都不知道往家跑的小孩更是煩。
可不知怎的,閉着的眼睛原該是一片漆黑,可眼前卻忽然浮現起了段月滿的模樣。那雙很是靈動的眼睛,沒什麼血色的小臉,披着毛毯像個小羊羔,還總愛小叔小叔的喊......
“媽的。”段爻蓦地睜開雙眼,低罵了一句,“真煩。”
段爻起身,随手拿起沙發上的外套,打開門,“砰”的一下,将門甩出一聲巨響。
車子緩慢行駛在這山間道上,這雨比在家裡那會感覺還要大,雨刷一下接着一下地刮着玻璃,段爻的耐心也一點接着一點地下降。
這整座山都是他的,所以這下山的路除了他這輛車外并再無旁的可以移動的物體。視線算是明朗,可即便這樣,車子下了一個又一個的彎道,卻都依舊沒有見到段月滿的模樣。
車子都快要駛下山了,也終于在一大樹旁的路标牌邊上,發現了一個正死死攥着傘柄緩慢移動着步伐的人影。
雙眸微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邊那移動的一點,鼻息間歎出一聲不耐:“這腦子,是怎麼考上外國語的?”
車子停在路邊,段爻也沒打算再往前開一些好讓段月滿少走幾步路,也不作聲,僅是靜靜看着,不過還是“好心”地打了雙閃。
這風實在是太大了,段月滿發現這八十八買了跟沒買似的,壓根不頂用。就這從地鐵站走到山腳下幾百米的路程,渾身上下都已經被雨水澆了個遍。
地濕路滑,段月滿沒注意還一腳踩空了一個台階,整個人摔趴在了地上,褲腿沾上了污泥,手掌也擦傷了。冰冷的雨水無情地肆意吹打在她身上,伴随着刺骨的寒風。這一霎間,委屈湧上心頭,臉龐上淚水混着雨水一塊從眼角滑落,傘檐壓得很低,她站在那止不住的哽咽。
抽泣的聲音越來越大,但也逐漸淹沒在了雨聲中,混亂地擡起手背擦拭着臉上的淚水,傘柄也不自覺往上擡了擡,忽地看見了一個人站在了自己的跟前。
沒有看到來人的模樣,但她下意識被這憑空出現的人吓了一跳,身體一個踉跄險些往後摔去。可預料之中與大地親密接觸的疼痛并沒有襲來,而是在那一瞬,她的手腕被那人牢牢抓住。
傘掉在了地上,雨水傾盆倒在了段月滿的身上,她也因此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樣。
身體被拽回,段月滿仍然有些怔愣住了,睫毛挂着雨珠,她擡手揉了揉,不太确信地喊了句:“小叔?”
段爻沉着臉,單手撐着傘,屹立在那,氣質清冷,宛如上天派來拯救她的神明。一陣難以言喻的感動從心髒蔓延到四肢,她抽泣了兩下鼻子,剛想道謝,就緊接着聽到了段爻冷冷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段月滿,你要想死就死遠點,這山是我的,别特意站在這等雷劈。”
感謝的話止在嘴邊,段月滿這時擡頭看去,才發現自己一直站在一棵大樹底下。此刻悶雷滾滾,電閃雷鳴的,确實大大增加了被雷劈中的風險。
段月滿一陣後怕,趕緊往前走了幾步,半個身子也擠進了段爻的傘下。她眉梢泛着紅,臉上挂着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可憐巴巴地擡着頭看着段爻,顫着聲音道:“對不起小叔。”
擰着眉,剛剛準備好好責罵她一通的話也咽回到了肚子裡。他是最讨厭段月滿這一雙眼睛,無辜的眼神晃啊晃的,讓他的的火氣無處發洩。
他抿了抿唇,低眸看着她,傘的一角偏了偏,語調依舊冷漠:“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