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蓁該說什麼。
說她為了等句對不起倒在這裡。
說她身下還壓了個人,自己還以詭異的姿态縮在人懷裡。
夠了,毀滅吧。
許蓁仿佛看見自己的靈魂飄了出來,再也忍不了這蠢笨的軀殼,對她揮手:拜拜,我将要去遠航。
這邊鬧出了點動靜,其他班躁動的心按耐不住,邊跑邊回頭,挨一塊的人左右詢問,被主席台的老師吼了一嗓子,瞬間忿怒把火力轉移給他。
跑操路過的人一波又一波,被衆人圍觀、坐在地上的主角之一周燼,單手撐住身子,把懷裡的人拉開一段距離。
他想看清楚究竟是哪個蠢蛋,跑操都能跑人懷裡。
離蠢蛋最近的那個男生終于反應過來,朝他倆的方向焦急喊:“許蓁,你沒事吧?!”
周燼:“……”
很好,又是她。
被關心到的許蓁緩過痛勁後,聽見陳嘉奇完整且清楚地喊出了她的名字,心頭一震,氣得快吐血。
很好,現在大家都知道有個叫許蓁的女生,腳卡排水溝摔倒在操場,順帶壓住了個倒黴蛋啦。
真謝謝你,好心人陳嘉奇。
許蓁站起來,還沒動兩下腳踝又傳來一股刺痛,差點栽了下去,被人及時扶住了。
她攀着那人堅實的胳膊,穩住身形,不管自己咋樣了,低頭第一句就是道歉,第二句再感謝,第三句繼續道歉。
那人開口,聲音從她頭頂上方傳來,清冽而磁性,是少年人特有的聲線,淡薄中略帶嘲諷地問她:“許蓁,你這算故意還是有意?”
故意,還是有意?
不是吧。這人——
許蓁收緊手指,蓦然仰頭,與胳膊主人似笑非笑的目光直直撞在一起。
她很想辯解一句,世界就是這麼巧。
再來句:嗨,周燼,how are you?
***
校醫務室已許久沒來這麼多新鮮人了。
許蓁坐病床上,支起受傷的腳,醫生姐姐在給她耐心擦藥,側邊挨着牆壁那排的藥櫃旁站着兩人。
殷惜雯雙手抱臂:“請問兩位,可以給我解釋下這是怎麼回事嗎?”
跑操時鄧朗親自把兩人捉回隊伍,就一會兒沒管,又落到七班隊裡光榮成了傷員,還是最後一圈清點人數時才發現的。
殷惜雯就是被派過來照看的。
陳嘉奇報告:“許蓁腳崴了。”
聞言,殷惜雯抿了下唇:“我眼瞎嗎?”
“你倆怎麼跑到七班去了?”
醫務室不大,用滑簾隔開了僅有的兩張床。她的目光順勢移向下,看見地闆上徘徊的幾道影子,屬于另一邊。
陳嘉奇斟酌着說:“她跑不動了,我看她臉色差……就看能不能幫下忙啥的,這不是正巧幫上了嘛。”
他幹笑兩聲,殷惜雯懶得拆穿他堪稱劣質的借口。
“你沒事吧?”醫生姐姐上完藥出去一趟拿紗布了,殷惜雯盯着抹過褐色藥膏仍能看出腫了一圈的腳踝,皺眉問道。
許蓁戳了戳:“不是很疼,應該沒問題。”
“沒問題就行,我給班主任說了,這節課你在這休息會兒吧,後面跑操也不用去了。”
“不用,等醫生弄好就走吧。”許蓁搖頭,又怕誤解,眼神堅定地補充,“但我覺得不跑操就很有必要。”
殷惜雯:“哦,懂。”
隻是……許蓁悄悄瞥向簾布後,這次周燼被她這麼一撞,傷口崩開,正在隔壁等着重新換紗布。
醫務室清淨,落針般的聲響都能聽清楚,幾人對話傳進她的耳朵裡。
“啧啧啧,瞧瞧!舊傷添新傷,我記得你上次那道口子才沒好多久吧。”喻何喬兩指夾起舊繃帶。
韓揚打量周圍:“這麼久沒來,學校還是那麼摳。”
周燼手搭在窗台上擺弄綠蘿:“我都說了沒必要,你倆搞什麼毛病非讓我來?”
三人已讀亂回,各說各的。
喻何喬看了眼兒閉緊的拉簾,湊近壓低聲:“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周燼敷衍地嗯了聲。
喻何喬道:“你倆是不是認識?你看上次,這麼多人許蓁就對着你笑,還有這次,這麼大個操場人就剛好撞着你了,你還能好脾氣把人帶到醫務室。”
在他印象裡,這是不存在的情況。
很久以前的某個午後,也是此情此景,周燼閃的那個快,人都沒摸到他衣角一片,還被他關心去醫務室看傷的同時也注意下眼睛。
雖然事後韓揚說那人故意的,但他依舊堅定認為周燼是個無差别攻擊選手。
周燼氣定神閑:“哦,不認識。”
“不可能!”喻何喬了如指掌,他掏出手機展示:“你看看,這是不是你高幀無p的原圖臉?”
周燼看了一眼便認出是暴雨那夜偷拍的。昏暗的酒吧燈光下,他占了照片的大部分,背後隐隐一個穿着粉色針織衫的纖細身影,露了部分側臉。
喻何喬放大照片:“這人是她吧?我聽說袁猴出來後,又找她,這次還喊了你——”
“怎麼回事啊?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啥?你們怎麼搞的?我聽說袁猴氣得胃疼差點進了醫院……”他抛出一堆問題。
周燼說:“誰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