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入宮,美人如雲。
即便是名牒還在都未必能得到陛下幾分恩寵,何況是名牒被撤去足足一個月呢。
一個月過去,新妃們侍寝一圈下來,許多事早已塵埃落定,到時候陛下還能不能記得陶貴人都要兩說。
陶貴人一心想要成為寵妃,撤去一個月名牒無疑是讓她争寵的道路生生比旁人慢了一大截,這在剛入宮不久的嫔妃身上,可是緻命的。
她一時怒火攻心,還想要開口說什麼,可擡頭一對上皇後那雙平靜卻暗含警告的眼睛,頓時猶如一盆冷水澆頭,讓她快速冷靜了下來。
眼下情況已經糟糕到這地步,絕不能再得罪了皇後,不然以後的路就會更難走。撤去名牒也不要緊,她一定會再想别的辦法,絕不這麼坐以待斃!
陶貴人躬身伏地,滿腹不甘地叩首道:“妾身知罪。”
見她還不算蠢笨如豬,皇後的語氣也和緩了幾分:“扶你家小主回宮去吧。本宮會找個太醫過去給你開些化瘀消腫的藥膏,女孩子的容貌是最要緊的。”
“多謝皇後娘娘。”
靜書攙扶着陶貴人退出鳳儀宮,姜雪漪收回視線,轉眸時正撞上楊貴儀看過來的眼睛。四目相對,唇邊浮起一絲感激的笑容。
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後,皇後散了諸人請安,臨了了又續道:“大皇子昨日受驚,本宮庫中有上好的補藥,賞給榮修儀給大皇子補身用。至于姜貴人——你性情和順,本宮有心安撫你,正好今日新得了一支珠钗,也賞了你吧。”
榮修儀神色未改,上前謝恩後,由身側的貼身宮女領了賞賜,姜雪漪緊跟其後向皇後謝恩,親自接下了珠钗。
皇後娘娘沒再多話,揮手示意她們散去休息,在轉身時,姜雪漪看到榮修儀似乎淡淡地瞧了她一眼。
雖隻是區區一個照面,姜雪漪卻不得不承認榮修儀實在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皇後治下頗嚴,威儀萬千,身為中宮之主,定然是不喜被人越俎代庖的。
可丹昭容逾矩掌掴陶貴人遭皇後當衆訓斥,到了榮修儀這卻隻是送補藥以示寬仁和敲打。甚至于榮修儀聽到後連神色都沒有改變,仿佛這一切都是稀松平常,哪怕是皇後暗中敲打,也不值當大驚小怪。
說到底,宮中最要緊的籌碼還是自身的價值。
出身、恩寵、子嗣,頭腦。
榮修儀将自己的價值提高到了極緻,難怪能在短短三年内升至主位。
宮裡的水還深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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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這幾日,陶貴人一直安安分分在宮中反省,沒有再鬧出什麼幺蛾子。
這一批新人中,陶貴人撤了名牒,姜貴人又來了月事不能承寵,陛下便挨着從底下的嫔妃中點寝,接連臨幸了一位才人,兩位常在,隻是皆一夜就撂下了,并未有十分入眼的。
是夜,沈璋寒手執一卷古籍懶散地靠在檀木椅上,骨節分明的手有一搭沒一搭敲着泛黃書頁,透着些許漫不經心。
内侍省負責侍寝的小宮人端着名牒低頭哈腰的小碎步進來,恭恭敬敬道:”陛下,點寝的時候到了,還請您擇選。”
沈璋寒擱下書卷,掀起眼皮子瞧了一眼。在瞧見姜貴人嶄新的名牒出現在上頭的時候,終于有了幾分意動。
他沒急着翻,而是觑了眼林威,淡淡道:“姜貴人好全了?”
聞言,林威很是愣了一下。
女子來月事的事情,陛下問他有什麼用,他哪兒能知道啊!
林威心中叫苦不疊,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讪讪道:“回陛下的話,姜貴人的名牒已經擱在上頭,那應當是說明身子無礙了。”
沈璋寒的神色瞧不出喜怒,隻嗯了一聲。
殿内一時靜得可怕,就在内侍省的小太監都以為陛下要獨寝的時候,陛下終于擱下書卷,擡手将姜貴人的名牒取了出來。
“就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