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晚上。
夜幕沉沉的壓在頭頂,烏雲遮空。往日喧鬧的街頭像是連鳥雀都被如數殺死般寂靜。
在我時隔數月結束任務回到家中的這一日,迎接我的卻是兄長的友人扔到我面前的一紙潦草而簡短的遺書。
夜晚的冷風裹挾着血腥和死亡的味道呼嘯而過,吹開遮蔽天空的雲層,他背後露出了一輪血紅色的月亮。不知道是那張白紙上的黑字太刺眼,還是月光紅的太盛,我突然覺得眼睛很疼。
我木愣愣的擡手抹了一下眼角,摸到了一手的血。
然後我聽見有人問了我一句。
“你想活下去嗎?”
宇智波鼬的唇形張合着在對我說話,我聽不見他的聲音,卻能從唇形讀出他在向我反複說着對不起。暗部制式的忍刀橫刃送入我的胸口,刀尖破開胸骨,從背後貫穿而出。雪亮的刀身上倒影出我的臉,血和着塵土狼狽的糊在臉上,連我的眼底都是一片通紅。
“你想活下去嗎?”
一勾玉分化成三勾玉,三枚勾玉流轉着化作萬花筒寫輪眼的黑色紋路在赤紅的雙目中曲折的蔓延。在我哥哥‘瞬身止水’的光環影響之下,被叫了這麼多年廢物的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還是個能跳級開眼的天才。
可惜這個天才我頂多能當四十秒左右,宇智波鼬已經開始緩慢的把刀抽出去。刀刃把我的肺給捅出了一個窟窿,每次呼吸我都能感受到血倒灌進肺中的窒息感,我預感自己可能堅持不到一分鐘就會斷氣。
“你想活下去嗎?”
“你想活下去嗎?”
“你想活下去嗎?”
聽覺屏蔽掉了外界的所有聲音,我聽不到宇智波鼬的道歉,聽不見周身呼嘯而過的風。我能聽到的隻有體内血流奔騰湧動的汩汩作響,還有我腦中一遍又一遍,永無休止的提問。
“——你想活下去嗎。”
煩死了。
我當然想活下去啊。
“那——我來讓你活下去吧。”
…………
……
我曾經以為死後的極樂淨土不過是寄托對于亡者思念之情的心理安慰,死了就是死了,就像是燈火驟滅,死後就什麼都不會留下。
直到我在被宇智波鼬一刀捅死之後,又重新醒了過來。
我現在正身處于混沌一片的漆黑當中,這裡甚至都算不上是一個空間。我分不清上下左右,這裡沒有方向,頭頂和腳下沒有任何差别。而我面前有朦胧的一團白光,幽幽燃燒着,隻能照亮我的眼前,透不過半寸的黑暗。
這團光對我說:“我讓你活下來了。”
沒有。
我沒能活下來。
我很确定自己已經死了,鼬毫不留情的一刀不止捅穿了我的肺葉,還把心髒也一起開了個洞。對于這個跟我同齡同期,卻能不輸于我哥哥宇智波止水的天才,我從來都沒懷疑過他的能力。宇智波鼬想一刀幹掉我,就不會浪費力氣再來一刀。
“準确來說,你正介于活着和死亡這兩種形态模糊的界限裡。你沒有活着,可我截留了你本該去往彼世的靈魂,你也沒有死亡。”
仿佛是聽見了我的腹诽,眼前茫茫的白光聲音平靜的回答,就好像它做的事隻是在晚餐裡多放了一勺醬油,而不是把我的靈魂保留在了生死之間。
白色的光團扭曲變換,忽而光芒大盛。我在其中看見了道道白色的紋路,是我在刀刃的倒影上曾經見過的,我的寫輪眼的花紋。而後光芒化作人形,他從光中走出來,卷曲而蓬松的頭發垂落在他耳邊,閉目時比女孩子更長的睫毛把他的雙眼拉出了上挑的弧度,而睜開雙眼又隻覺得這他笑意清淺,是個溫和的少年。
然而我隻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響。
——這他媽不是我哥宇智波止水嗎。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就已經把我面前這個變成了我哥哥的東西掼在了地上。我的手掐着它的脖子,屬于我哥哥的面孔上非但沒流露出任何痛苦的神情,反而鎮定到讓人覺得過于冷漠。
“你耍我嗎?”
“我隻是想和你做個交易。”
“誰讓你來的!”
“沒有人讓我來,事實上,我匹配了和你同一時間死去的所有人,不是我特意找上你,而是我能夠找到的隻有你——宇智波驚鳥。”
它準确的叫出了我的名字,被我掐住脖子的人從我哥哥宇智波止水的模樣又幾經變換化作宇智波鼬的臉,我隻覺得更加上火。
“嗯?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