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還未叫出聲,一眨眼,那女鬼卻憑空消失了。
屋内四處都十分潔淨,就連床褥都是被人小心收拾疊好的模樣。
但床上,突兀地放着一個黑色的不規則實體,比拳頭要小一些——她能肯定,那細微的腐臭就是源于它。
狸花正要凝神看去,眼前卻忽然掠過一道殘影。也是眨眼間,她的脖頸便被人狠狠地掐住,身體又被高舉過頭頂。
她竟然,看不清這人的行徑。
狸花掙紮着,垂下眼簾,想要看清來人的樣貌。
那人端的是一副姣好的容顔,唇下靠右,隐隐約約可見一顆美人痣。隻是眼神極為犀利陰冷,膚色在冷光與黑夜的交織下是無血色慘白。
而與面上的細膩不同的是,她的五指稱得上是粗糙崎岖,像是常年使樂器的手。
難不成真讓她碰上冤魂了?
“你果然有别的目的。”那人眯了眯眼,極黑的瞳孔似乎收縮了下,直直地盯向她。
狸花這才用爪艱難地拍了拍緊掐着她的手。
于是,場面就變成了疑似死去曉月的冤魂,一手掐着狸花的脖子,一手提溜着狐狸的長尾。
狸花:“...”
好在那女鬼也懂得冤有頭債有主的道理,并不打算真的殺死她們。
好鬼好鬼。狸花捂着脖子,慶幸道。
“我不殺你們,隻是她不許。但若是你們敢向那些修士多言語一句,我便替妖族鏟除你們這兩個叛徒。”
這下狸花再怎麼遲鈍也反應過來了。她看了眼被放在床正中央的,發黑的實體——絕不是内丹。
是心髒。宮鈞的心髒。
而面前這位化成曉月模樣的,就是方才那嬷嬷與樂女所議論的,曉月養的貓,亦是楚二妞。
隻是她沒想到,她竟已經有了能幻化人形的妖力。
真相昭然若揭。
「宮鈞...你殺的?」狸花還有些恍惚,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是我。”二妞沒有否認,“又如何?”
“以命償命,有何不可。”她看向那業已風幹的心髒,“沒道理妖殺了人要被圍剿,人殺人卻能草草掩去。既然沒人為她讨公道,那我便自己來。說到底,我不過是替人類懲戒了他而已。”
狸花又沉默了。
她有些混亂。
其實,她可以将此時永遠掩埋下去。她沒有動用妖力,隻要她不捅到劍宗面前,那邊的人就永遠不會将此事歸咎于她。
而方才,她也可以直接殺了她們,最後卻也沒有選擇掩飾。
因為她覺得自己沒錯。
到底誰錯了?誰又是對的?
“你要告發我嗎?”她勾了勾唇角,似是不屑,“也好,早就想探探那些‘能人義士’的虛實,這下也有個正當理由去殺個痛快。”
江狸僵直了幾秒,随後便後爪一蹬前爪一趴,伏低了身體:「師傅!」
一旁的貓妖與狐狸皆是一愣,狐狸先反應過來,連忙蹭了過來,亦是一趴:「師傅!」
二妞似乎反應了一會,語氣有些僵硬:“我說了我不會殺你們的,你們可以走。”
「我們沒騙你,我們是真的被趕了出來...說‘趕’好像也不太貼切,但劍宗确确實實容不下我們了。至于之中細節...有些複雜...」
狸花将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包括她與玄羽的關系一五一十說了出來。她深知,隻有全盤托出,才能繼續打算接下來的事。
反正她們去霧林也是要尋一個容身之處的,與其面對裡面的未知,特别是不明脾性品行的妖,不如碰瓷面前這個(不是喵)。
至于狐狸...狐狸也是狸,再者,修煉左右不過是控制靈力,路徑應該大差不差。
「至于...宮鈞...」
「我本也隻是想尋個真相,因為...她在乎。我也清楚,現如今,對劍宗那邊來說,真相是怎樣的已經不重要了。縱使我向他們揭發你,他們也不會去深究之中緣由,這天底下,隻會多出一個害人的妖怪,一個該死的妖怪。」
狸花又等了許久,卻遲遲沒有等到對方的回答。
她遲疑地擡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