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忽地轉身停下,狸花險些沒刹住車,擡眸有些幽怨地看着自己。
“喵?”
溫燭笑了。
她抱起從今早開始就一直有些反常的狸花,忍不住調侃:“你說你。先前我管着你你又鬧,現在我不管你了,你倒又黏着我。”
江雲池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
她有些難為情地在溫燭懷裡鑽來鑽去,後來幹脆掩耳盜鈴,捂着眼睛不動了。
江雲池被一路抱到正門前的空地上,一個個熟悉的面孔又出現在眼前。
一時間一聲聲“師姐”此起彼伏,她此生大概也沒有多少次機會,阿不,她上輩子從沒有沉浸式感受過這麼多敬仰的目光。
江雲池下意識向四周搜尋着什麼。
獨立于衆人之外的,是一直在不遠處十分緘默的師兄。
他雙手抱臂,像是在閉目養神。
雖然現在看來她對師兄仰慕的開始是一個錯誤,但無法否認師兄這些年對她的關照。
事實上,自那日之後她便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對他,自己的遲鈍似乎給他帶去了很多困擾。
她将目光移開了,卻意外地沒看見曉曉的身影。
“喵。”她拍了拍師姐,示意她将自己放下來。
師姐隻是低頭看了她一眼,又擡頭朝人群裡掃了過去。
江雲池正要再動作,卻見師姐轉向最近的那個人:“曉曉呢?”
那人搖搖頭。
“曉曉昨日來找我,說是要出去雲遊一段時日。現在…大概是在和雲池告别吧。”
師尊從大堂内走了出來,他今日罕見的穿了身便服,頭發也束了起來。
“師尊。”衆人朝師尊行了禮。
“她也請我向諸位轉達,行程匆匆,請諸位諒解她的不辭而别。”
江雲池掙紮了會兒,在師姐将她放下前便落了地,向後山的方向奔去。
一路飛奔到那片空地前,周邊新生的雜草與落下的枯樹枝已經被清理幹淨,上面放着本已經有些陳舊的本子。
她上前看去,她認得這個本子,是溫曉的畫本。
從前她身體羸弱,師尊師姐不允許她獨自出遠門,甚至有時候下山曆練也不帶她。
她常抱怨,溫曉便給她記錄些風景,每次回來都會滔滔不絕地把出遊的經曆從頭到尾給她講一遍。
看來她沒趕上。
她俯下身想要把本子帶回去,上面卻忽地響起熟悉的聲音——
“啊啊啊,老貓咪,不可以!”
溫曉火急火燎地踩着枝幹往下走了兩步,看着狸花已經将本子叼在了嘴上,直接跳了下來,一把将本子搶了回來。
「嗷嗷嗷,痛啊!!」江雲池捂着牙在地上滾了起來。
溫曉緊抱着那本子往後退了兩步,後知後覺地,抱歉道:“對不住啊老貓咪,我一下沒注意力道。但是這個是我給小池的,不能拿。”
獠牙被猛地一扯,牙根出傳來地疼痛一直延伸到後腦。江雲池安靜了下來。
當時隻是一股腦地想見她,這會兒又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溫曉見狸花沒有報複的意思,便在一旁坐了下來。
“…”
“我那天,應該跟着她多走一會。”聽不出話裡的情緒,“好像連你都比我要稱職,如果不是你偷偷跟在她後面,現在大概...隻是失蹤吧。”溫曉苦笑着說。
她又将那本子放在地上,看了一會兒,又忽地想起了什麼:“哦,對了。其實小池一直想跟你道歉來着。隻不過她好像有點怕你哈哈哈哈哈。她也不是故意砸到你的,你就原諒她吧。”
如果她現在能說話,一定會告訴溫曉她現在這個笑…比哭還難看。
江雲池上前,趴在了溫曉的腿上。
“哇塞,看來師姐把你調教得很好。你什麼時候這麼親人了?”溫曉雙手碰在她的臉頰處,晃了晃。
「???」
“…”
“從前總是笑她倒黴,從後怕到慶幸再到打趣…我幾乎都要放下警惕了。
這種感覺就像,衣衫褴褛地在初冬的街頭流浪,有好心人願意收留你,眼看着這個冬天就要過去了,卻在暴風雪前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被凍醒。”
像一場夢一樣。
山林間突然響起一聲鳥鳴,悠長深邃。
“我該走了。”
雖是這麼說,溫曉卻遲遲未起身離去。
她們從烈日當空一直坐到太陽快落山,直到師姐尋來。
溫曉将配劍拾起,雙手握拳:“師姐。”
“近兩個月谷中應該是沒什麼人的。師尊讓我告訴你,你若是早些回來,從西邊那道小門進,通行的口訣你可還記得?”
“記得的。”
溫燭點了點頭,張了張嘴狀似要說些什麼,卻遲遲未開口。
“那…師姐,保重。”
“保重。”
溫曉朝山下走去,赤紅的落日就要吞噬她,江雲池看着她漸遠的身影,不知為何有些落寞。
她在這一刻無比希望時間在溫曉身上再走得慢些,至少能讓她在落日前趕上,能讓她和從前的溫曉再相遇。
“好啦,我們回去收拾收拾就該出發了。”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