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五年來第一次出山莊,似乎有些誇張,在此之前原尚的确有出過門,卻是被家人強制帶出去的。
他們迫切希望原尚能夠盡快恢複,誰曾想竟然會讓适得其反。
之後,他們再也沒有強迫過原尚。
這是原尚第一次主動提出要出門,原夫人和原先生都很高興,早早就過來這邊準備,并且還把家庭醫生也帶了過來。
黎厘作為功臣,被原夫人拉到家庭醫生面前,讓家庭醫生跟黎厘交代一些注意事項。
原夫人則是充當手語翻譯。
可很快樓上就有傭人慌慌張張跑下來,臉色慘白道:“夫人,少爺……少爺不讓我照顧,他找小黎。”
傭人一邊說着一邊捂着額頭,鮮血正從指尖留下,讓人觸目驚心。
原夫人看到這一幕,曾經保姆受傷的事情又再次重現讓她内心一緊,趕忙讓黎厘上去。
又讓白管家把傭人帶下去處理傷口,并好好補償。
“何醫生,你說小尚這算是恢複還是不算?”原夫人心力交瘁問。
何醫生拿下透明鏡片眼鏡,用眼鏡布片擦幹淨後重新戴上安撫道:“夫人,小尚成這樣不是一天兩天,是五年,現在要恢複也同樣需要時間,夫人不用太心急。”
說到這,何醫生頓了頓又繼續:“心理疾病比身體上的疾病更嚴重,急不來。”
身體上的病有藥醫,可心理疾病的治愈卻需要太多太多因素了。
自己,旁人,周遭環境等等。
有時可能是一個小物件就治愈了,也有可能隻是一句話,但也有可能不論怎麼做都無法治愈,最終死去。
最大因素還是在病人自己身上。
何醫生跟原夫人說了許多,原夫人又何嘗不知,可每次看到原尚越來越病弱的樣子,她就沒辦法冷靜。
這一切……這一切都是他們害的。
他們對不起小尚。
樓上,黎厘跑進房間時,已經做好被砸東西的心理準備,然而他進去時什麼也沒發生,原尚還安靜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看着外面的美景,還有他之前離開時播放的輕緩音樂正徐徐播放着。
一切都很安甯,似乎剛剛的一切并沒有發生。
如果不是一地的碎瓷片。
黎厘叫身後跟着的傭人趕緊打掃,自己則是快步走過去,手放在原尚繃緊的後背上輕輕拍着。
一直繃着的原尚扭頭看向黎厘,黎厘這才發現原尚眼眶是紅的。
那看着自己的眼睛裡竟然還有些委屈,似乎在跟他控訴着什麼。
黎厘有些手忙腳亂,安撫着:我就是去聽醫生交代一些事情,好在晚宴上好好照顧你,就一點點時間。
原尚看完這段話,沒有回應。
黎厘知道因為這段時間都是他照顧原尚,在有嚴重的心理疾病人面前,當接受一個人的照顧後,會潛移默化依賴這個人,一旦這個人離開就會沒有安全感。
前世的他也如此,所以他能理解原尚此時的心情。
于是,黎厘轉移話題道:我還是第一次參加宴會,還挺緊張的,到時如果我出錯原先生可要提醒我。
原尚盯着這段話,神情微動,許久他才道:“跟緊别亂跑。”
黎厘:沒問題!
肉眼可見地看着原尚緊繃的情緒逐漸緩和,黎厘心裡松了一口氣,哄好了。
他照例拿着藥油坐下,開始給原尚按摩。
現在他的按摩手法越來越熟練,半個小時下來似乎也沒有那麼手酸了。
等按摩結束,黎厘忽然提議:原先生,要不試試起來站一會兒?
已經按摩快半個月了,黎厘也想看看自己這努力半個月的成果。
正昏昏欲睡的原尚,看到屏幕上的這句話,又朝正滿眼期待看着他的黎厘,轉而低頭看着自己蓋着薄毯的雙腿。
黎厘:就站一會看看,我看看我的按摩有沒有用?沒有的話就應該是我不專業,得調整調整找個專業的,或者試試其他方式,看看需不需要用儀器治療更方便。
原尚盯着這句話,不知道哪句話刺激他,他直接拂開面前的平闆,死死盯着黎厘。
黎厘吓一跳,不知道自己說錯什麼了。
他盯着屏幕上的一行字,看了許久都沒有看出什麼問題,然後又疑惑對上原尚的視線,就在他失望地要放下平闆時,一隻手伸到他面前。
黎厘立刻看過去,原尚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耐煩的樣子。
他很快領悟,趕忙從地上爬起來,放下平闆就去攙扶着原尚的手,然後配合着用力讓原尚慢慢起身。
原尚不是殘疾,他的腿隻是因為常年不下地才站不起來。
不過一開始黎厘并不認可這個說法,如果雙腿是好的,怎麼可能站不起來?就算肌肉有萎縮迹象,那也隻是有這個迹象不是嗎?
隻要想起來依舊是可以的。
所以後來他又找白管家詢問,白管家才告訴他,其實還是心理疾病造成的。
他走不出五年前發生的那件事的陰影,一直都把自己困在那裡面。
能不能站起來,并不是腿的問題,是心理上的問題。
所以,不出所料,原尚沒有站起來,身體隻是微微起了一點點就重新坐下。
黎厘心知肚明是什麼原因,卻還是表現出是因為自己按摩手法問題而苦惱:看來我還得努力努力了。
原尚看了一眼就移開視線,他還要再試,但兩次後依舊沒能成功。
黎厘看着依舊滿頭大汗的原尚,趕忙阻止:沒事,不急,以後每天我都陪着你做康複。
原尚抿唇不語,也沒有再堅持,但神情卻輕松了些。
這種輕松的狀态,一直持續到晚上晚宴之前。
去宴會的路上一切都很順利,黎厘為了讓原尚不那麼緊張,時不時找有趣的話題跟原尚聊,雖然都是他說原尚看着,但氣氛也算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