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洛薇冷哼,随手一扔就是一袋金币。
米凱沒有數,愉悅地塞進懷中,艾洛薇就是這點好,給錢大方得很,不然兩人也不會合作那麼多年。
“現在讓我們去探望一下我那卧病在床,不能自理的侄子。”
“你一個人去,我就不了。”艾洛薇隻是跟随米凱來一趟王宮,米凱其人若不好好盯着他,确保他進入宮中,半路就會逃走,“這幾天你先待在王宮,不要外出。”
她不想見到那個樣子的安德魯,況且還有其他事要做。
而且昨天信使的模樣,讓她隐隐猜到了教會想搞些什麼鬼,她決定先去教堂試探一番,随即出發去找克勞拉。
晚上一步,王都将淪為人間煉獄。
“要去找你的合作夥伴求救嗎?”想到克勞拉,米凱提起了幾分興緻,那位一看也和艾洛薇同樣是不安分的性格。
米凱真的很期待這兩個女人能把王都,把教會攪成什麼樣——越亂越好。
對他莫名的興奮感到不解,艾洛薇瞥他一眼,“我的情報網你暫時可以随意使用,不要對任何教會的人手下留情,能殺死立刻殺死。”
她向來奉行敵人能殺就殺,以免後患。
米凱就是欣賞她這一點,可惜是個女人,他有些惋惜,若是男人在她這個年齡早就在王都嶄露頭角了,哪像現在還要僞裝成不谙世事的公爵小姐。
離開王宮後,她收到了眼線的情報,沒有任何人目睹信使是怎麼進入王都的,畢竟那副模樣實在引人矚目,他就像憑空出現在公爵府那一帶。
前往教會試探的幾位貴女,得到的消息都是阿方索不在王都,回歸時間未知,同樣無人知曉這位大主教何時消失不見。
王都貧民區那邊出現了部分與信使相同的病症,沒有引起太大的波動,暫時也沒有大規模擴散。
眼線回想屍體的慘狀,即使過去了一天,他仍覺得毛骨悚然。應艾洛薇的要求,那些浮在下水道的屍首全都已經焚燒處理。
“辛苦了。”艾洛薇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她深深注視着這些一無所知,以為自己活在幸福之中的王都人,“繼續跟蹤教會,不要和黑巫師對上。”
下屬領命離開前,注意到前兩天還帶着手鍊的艾洛薇手腕上空無一物。那枚珠子據說是瑪麗王後送給艾洛薇的禮物,可惜她很少佩戴。
艾洛薇回府後,府上氣氛很微妙。若是在以往她定能迅速察覺,但這幾天連軸轉,讓她的敏銳性降低了不少。
一路上女仆欲言又止,艾洛薇不太想應付她們,隻想休息幾小時後離開王都。
直到她于二樓大廳見到了不該出現在王都的人,她可算明白為什麼府上氣氛這麼凝固,原本還以為是信使死亡的陰影。
“艾洛薇,你回來了。”
她的二姐和母親坐在沙發上,享用着茶點,一衆女仆垂首立在她們身後,看樣子是被狠狠教訓過了。
母親的眼神裡飽含憤怒、怨恨多種情緒,而端着茶的二姐很平靜。
“若不是我接到母親的信,簡直不相信你會做出這種事情——”
艾洛薇擡手打斷她,“我沒興趣和你讨論這些,我接下來忙得很,需要抓緊時間休息片刻。你要将母親帶走立刻帶走,晚了王都就不安全了。”
二姐重重放下茶杯,滿是華麗寶石的手用力指着艾洛薇,“不用吓唬我!囚禁生母,毒害生父,真不知道你的教養學到哪去了!這件事我已經和我丈夫商議過了,而他也告知了國王騎士,你接下來好自為之吧,公爵府不能再容你為所欲為!”
二姐的丈夫是一位男爵,靠着娶了二姐後,在公爵領掌握了部分話語權。這些年斐迪南公爵卧病在床,他也蠢蠢欲動,想要投靠别的家族。
不過是個跳梁小醜,艾洛薇起初也懶得管,但是她沒想到,二姐會幫着她的丈夫背刺她,果然女人嫁人後,就不再是一家人了。
面對她的指責,艾洛薇很冷靜,實在太平靜了,反而讓對面兩位女士有些心慌。
艾洛薇從小就是個瘋子,如果這次不除掉她,公爵府絕不可能落到她丈夫手中,更何況教會許諾了他們……
二姐咬牙,想要繼續說些什麼。
艾洛薇輕輕歎口氣,叫了侍衛,“二姐,你該不會以為我把持公爵府這麼多年,就像在玩過家家一樣嗎?”
“你以為什麼大姐從不歸家,從不回應母親。”
侍衛團團将她們圍住,而她們身後的女仆也不再像最初那樣溫順,以不容拒絕地語氣邀請兩位女士進入卧房。
“艾洛薇!你是個怪物!怪物!當初我就應該将你掐死!”公爵夫人目眦欲裂,原以為二女兒的到來,可以救她離開這座牢籠,沒想到不過是自投羅網。
被夫人如此叫罵,其他人都面色有些微妙,偷觑着公爵府真正話事人的臉色。
但艾洛薇面不改色,這些話早已聽過無數次,從小到大。她微張嘴:“母親,我不是怪物,您才是。”
“将夫人和二小姐隔開,去問出二小姐丈夫的位置,将他處理了。若是國王騎士又來,攔住他們。一切等我休息夠了再說。”
命令完下屬後,艾洛薇回到房間,因為頭疼,她輕揉太陽穴緩解,察覺自己似乎有些低熱。
她沒有多想,囑咐女仆晚餐前喚醒自己,仍由自己陷入了深眠之中。
這一覺睡了很長時間,艾洛薇醒來後,一時分不清白天和黑夜,身體和頭腦都昏昏沉沉。
在這種半昏半明的環境之中,巨大的孤獨感裹挾着她。
直到她視野範圍裡出現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小姐,艾洛薇小姐醒來了。”
“嗯。”
下一刻,微涼的手搭在她的額頭上,所有的負面情緒都被驅散,艾洛薇笑了,“克勞拉,不要随便跑到别人的夢裡來。”
克勞拉沉默,手往下想要狠狠掐了艾洛薇的臉頰,真動作時,還是收了幾分力氣,“看來還沒有完全醒,人都傻了。”
輕微的觸感,讓艾洛薇清醒了,克勞拉真的在她的房間,她怔愣地想要起身,卻被壓住肩膀制止了。
“躺着,你被感染了。”克勞拉的語氣平常得就像是在說天氣真好一般。
擔心艾洛薇害怕,克勞拉補充道:“喂你喝過藥了。你戒心真強,費了一番勁。”
也不知道艾洛薇到底經曆過什麼,連陷入昏迷都帶有這麼強的警惕心。
安娜根本喂不進藥,還得克勞拉親自來,手臂上還留了一圈新鮮的牙印,目前已經消了。
也不知道南邊的塔看到這圈牙印會怎麼想。
看艾洛薇狀況還算好,克勞拉簡單地将現下的情況告訴她。
艾洛薇這才知道從她睡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天,她昏迷了整整三天。克勞拉今天淩晨才到王都,聽聞她昏迷,其他沒管直奔公爵府而來。
“安德魯呢?”艾洛薇下意識問,三天沒管王宮,也不知道那邊情況如何。
克勞拉反問,“安德魯怎麼了?”
她才剛回王都,對整個王都情況并不了解。等待艾洛薇醒來這一段時間,也僅僅将兩位受傷的女巫找回,得知阿方索被教會囚禁,但暫時沒有危險,因為阿方索是适格的容器。
不過王都的情況不容樂觀,這種疫病潛伏期隻有一到三天,克勞拉進入王都時,已經出現大規模感染。
不過騎士們和姐妹會趕路這麼久,都需要休息。克勞拉可不想拿自己人的性命去填,讓他們先去伯爵府休息。
“聽我說克勞拉,”艾洛薇頭腦雖然還有些昏沉,但忍住身體不适,将她的猜想告知克勞拉。
教會想要擁有一支黑巫師軍團,為此他們不惜大規模使用這種詛咒,強行催化大批普通人變為黑巫師,以尋找一個穩定轉化的方法。
而失敗的人會出現和疫病相似的症狀,最終因為容納不了魔氣死亡,教會在借由疫病掩飾他們的罪行。
“我知道了。”克勞拉還是很平淡,因為在古斯塔出現症狀不是疫病而是詛咒時,拉她就隐隐有預感了。
女巫的調查讓她基本确信了這件事。
“所以安德魯如今也被詛咒了?”
很少看到艾洛薇這麼虛弱,克勞拉讓她好好休息,她去一趟王宮。
“說起來,我來時,公爵府外面圍了一大圈騎兵,為首的是幾個國王騎士,我順手把他們解決了。”
“對了,我還看到公爵夫人在你房間。”
艾洛薇這才勉強回憶起幾天前二姐所說的話,“謝謝,替我解決了些小麻煩。至于母親大概在确認我死沒死吧,不用管她。”
艾洛薇語氣無所謂,克勞拉在她就放心修養幾天,隻有克勞拉能讓她這麼信任,男人沒一個靠譜的。
公爵夫人神色很奇怪,各種複雜的情緒雜糅在她身上,但絕不是想要傷害艾洛薇。這一點克勞拉可以确信。
不過艾洛薇不想談這些,也沒有時間談這些,克勞拉咽下了未盡之語。
她留了兩位女巫在公爵府,帶着安娜離開。
安娜有些擔憂她的狀況,克勞拉也一直沒怎麼休息,待會又要進入王宮。
“等結束了自然可以休息,艾洛薇很着急。”很着急确認安德魯的安危,直到聽到她說會去一趟王宮才稍稍放心。
教會又在廣場搭設了布施的帳篷,衆多臣民如救命稻草般擠在周圍,人群裡甚至能看到帶有初期症狀的病患。
克勞拉騎着馬在帳篷附近駐足,她身後有穿戴铠甲的騎士,更多的是黑袍籠罩,在外人看來不明身份可疑人物。
這種奇怪的隊伍組合引來了臣民的矚目,布施的神父和修女一眼就能看到。
神父神色巨變,立刻放下手中的動作,消失在帳篷間。
教會很快就會得到她回來的消息,克勞拉有些期待他們打算如何應對。
她不再關注人潮,一揮手臂,“出發,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