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舉起聖火,與紅衣大主教一同将篝火點燃,并宣布晚宴正式開始。
因為這是一場露天宴會,且參加宴會的大小貴族實在太多了,所以擁有座位的貴族并不多。
除了高台上幾位皇室成員專屬的禮桌,高台左邊禮桌所屬教堂,右邊則屬于幾位權臣與其親屬,剩下的貴族們隻能端着餐盤四處走動,拿取自己喜歡的食物。
克勞拉喜歡這樣的安排,這意味着她不需要和同座的貴族尬聊,隻需要找個人少的禮桌待着,随意吃一些就好。
而伊登早以遊刃有餘地混迹進人群,他的美貌讓他在與人交往時有着天然的優勢。
陸陸續續有精緻的菜肴被端上,克勞拉又看到宴會必備的孔雀,這玩意可實在算不上好吃,不過貴族的宴會上很愛用它彰顯身份,皇室的宴會還帶上了兩隻天鵝為它陪襯。
宴會将會持續至深夜,有些貴族甚至會徹夜狂歡。
宴會開始後就盡量不要走動,這是克勞拉的心得,因為地面上會彙聚大量食物殘渣與吃剩的骨頭,她實在不想自己的裙擺沾到這些東西。
但克勞拉想要安靜獨處的想法并沒能實現,最後一輪甜點也逐漸上桌後,伊登帶着溫斯頓公爵來到她面前。
這是克勞拉第一次近距離與這位赫赫有名的攝政大臣會面,溫斯頓有着一雙青藍色的眼睛,這讓他看上去有些冷漠不近人情。
“霍恩,這是我親愛的妹妹克勞拉。”伊登向兩人介紹彼此,“若拉,這位是霍恩·溫斯頓公爵。”
克勞拉這回的行禮可不能敷衍了事,她提起裙擺,“貴安,公爵閣下。”
溫斯頓仍是簡單脫帽行禮,随後直說來意,“晚好,克勞拉·德文希小姐,陛下想要見你一面,随我來,伊登你也一起。”
克勞拉心中一緊,她沒聽錯的話,這個王國的最高統治者路易·古斯塔一世想要見她。克勞拉下意識觀察溫斯頓的表情,确定他不是在開玩笑,盡管他并不像那種人。
溫斯頓微微側身,目光甚至沒有投注到克勞拉的身上,似乎傳達的并不是國王的指令,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請求。
克勞拉疑慮地望向伊登,伊登表情未變,也沒有懷疑溫斯頓的話,更沒有多問國王召見兩人是為了什麼,隻是安撫克勞拉,“放心,有我在。”
挽着伊登的手臂,克勞拉有些緊張地捏着裙擺,穿過推杯換盞、高談闊論的貴族們,緊随着溫斯頓公爵,緩緩踏上高台。
盡管貴族們表面沉浸于宴會的歌舞之中,實際上都在留心着皇室的一舉一動。見溫斯頓公爵将兩位年輕人領上高台,紛紛暗中注意着。
“陛下,德文希兄妹觐見。”溫斯頓将兄妹二人引上台後,很快負手站至一邊。
克勞拉不敢亂看,低頭行禮。聽到國王命其免禮後,仍沒有擡頭,一直盯着自己的裙面。
這種場合若不是國王點名道姓讓她擡頭交流,她是不可以直視國王的,任何問話隻能由她的父親或者丈夫代答,而此時是由伊登回答。
“德文希家的孩子,一下過去這麼多年了,你們最近可還好。”國王親切地問道,仿佛隻是在關心兩位年輕的小輩。
“承蒙陛下關心,在神的指引下一切都很順利。”伊登答道。
“霍恩常和我提到你,伊登·德文希伯爵,聽說你還未從學校畢業,明年畢業後想好去處了嗎?”
“若陛下需要,臣下将繼承父親的意志,為陛下而戰,為王國而戰。”
國王聽到伊登的回答後,爽朗地大笑起來,随即又有些懷念地提起兩人的父親——巴特·德文希伯爵,伊登附和着他的話。
這時國王才仿佛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來,“噢瞧我這記性,王後曾與你們的父親有過幾面之緣,這些年也一直在憂心你們。聽聞克勞拉·德文希小姐也到了訂婚的年齡,一直想着見上一面。擡頭來,讓我看看巴特的女兒是不是像他一樣。”
克勞拉這才擡臉望去,國王所在的禮桌上,僅坐着三名成員,國王王後以及安德魯王子,其後站着幾位騎士與侍從。
快速掃過高台上的情形後,克勞拉直視國王的眼睛。古斯塔一家都有着相似的深灰色眼眸,不同于卡爾眼中的溫和,古斯塔一世的眼神更精明銳利,他帶着審視一寸一寸打量過克勞拉。
很快他滿意地笑起來,“你比你哥哥更像巴特,連初見我的眼神都一模一樣。”
他不在意克勞拉的回答,和身邊的王後交談了幾句後,繼續向伊登問話,似乎将克勞拉喊上來真的隻是為了見她一面。
克勞拉注意到,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與坐在身邊的安德魯王子交流過。
片刻後,國王表現出乏力,溫斯頓公爵上前将兄妹二人請離。
克勞拉離開時仍是一頭霧水,國王請她上來究竟是做什麼?總不至于真的懷念她的父親吧。
“若拉,陛下左邊那位……是卡爾男爵吧。”伊登斂去了笑容,背對着皇室成員,小聲問道。
“嗯。”克勞拉低聲回複,沒有過多的解釋,伊登也默契地沒有多問。
“聽說陛下與王子感情一向不和,尤其安德魯殿下成年後,兩人政治主張相左。”伊登慢慢說出統治者之間的明争暗鬥,
“陛下又因為上一位王後的事,對幾位公爵家都失去了信任……”
克勞拉立刻明白了伊登的意思,她雖然天真,但在這方面并不傻。陛下與王子不和,更不想母族已經是溫斯頓家族的王子再娶一名位高權重家族的貴女。
所以兄長無權無勢,沒有父母依靠,但擁有貴族血脈的克勞拉是最好的選擇。
她不僅是王子為艾洛薇設立的擋箭牌,更成為了陛下和王子權力鬥争的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