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鬧?”鄧二喜也覺得自己有些丢人,尴尬地撓了撓腦袋。
洛越一邊順着樓梯往下走,一邊解釋道:“難道你行醫這麼多年,沒碰到過胡攪蠻纏且沖動易怒的病人家屬嗎?”
“嗷,這個意思啊。”二喜回想了一下,忽然嘿嘿笑了起來,“雖然我修為不怎麼樣,但我跑得快啊。”
“仙子你别不信,就咱白河堤槐花巷那條長街,我現在三兩下就能跑完,那些想找事兒的壓根連我的影兒都看不……”
二喜的聲音戛然而止,兩人站在城牆旁的台階上,愣在了原地。
天已經大亮了,城内的情景完全暴露在了青天白日之下。
屍體、血液、殘肢、廢墟。
像極了災難電影裡的末日景象。
洛越率先回過神,走近城牆下的那具屍體,将其翻過身後定眼一看,發現其兩眼翻白,皮膚呈現出一種很不正常的烏青,嘴角還往外流着黏綠的涎水。
除此之外,他左臂上還有一個駭人的傷口,像是被什麼野獸留下的牙印。
他兩隻手沾滿了灰塵,似乎是在臨死前還想往城外爬,為自己謀求一線生機。
鄧二喜蹲下身,仔細檢查了屍體左臂上的傷口,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他被活屍咬了一口後,毒血流竄進全身經脈,因此身亡。”
洛越看向不遠處的殘肢,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涼了下來,忽然捂住胸口想要嘔吐,卻在俯下身的時候感覺自己的胸腔似乎被一團棉絮塞滿了,很難受,卻找不到發洩的出口。
“仙子!”二喜臉色也是慘白,忙去扶她,“沒事吧?”
她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随後緩緩直起身體,聲音很輕地問道:“這裡的活屍……”
“是會吃人的,對吧?”
其實不需要别人回答,城裡街道上随處可見的肢體和血液足以說明事實。
而這個死在城牆下的男人,很可能是被咬了一口後便逃開了,憑借着求生的意識跑到這裡,死在了城門前。
“此處的活屍和許多典籍上記載的大不相同。”鄧二喜嘴唇顫抖地解釋道,“曾經咬過晏深的那隻活屍其實更偏向活死人,保有自身意志,體内攜帶的毒素有限,隻有體質異于常人。”
“而這裡的活屍,很可能是當年譚林研制出的毒種,泯滅人性,除了聽從命令外,隻知道撕咬和破壞。他們獠牙上的毒素将夠活人同化成活屍,但是由于活人未經淬煉,身體難以承受毒素的侵蝕,往往在被咬後幾個時辰内便會身亡,體魄強健的則能多熬一段時間。當然,活人一旦被活屍纏上,甚至很難活到毒發身亡的時候,大都……會被當場撕碎。”
洛越長呼了一口氣,扶住身旁的城牆,推測道:“慕容家沒必要用這種方式無端摧毀一座城,很可能是他們在虞城試驗出的活屍失控了。”
“所以他們自己也收拾不了這個爛攤子,隻能封鎖虞城,任城内的人自生自滅。”
她皺了下眉,問道:“毒種活屍能存活多久?”
鄧二喜猶疑了一下,回答道:“師父傳給我的典籍上并無明确記載,但是和普通活屍一樣,毒種也需每隔一段時間就用藥浴佐以陣法淬煉體質。城中的毒種顯然被慕容家放棄了,若無外在手段加持,很可能熬不過一個月。”
洛越回身看了一眼城外的青山,想到慕容家布置的法陣似乎以幹擾五感為主,而活屍早已喪失了理智,哪裡有五感可言?可見他們似乎确信城内的活屍走不出虞城。
“活人被咬後的确很難走出虞城……那毒種呢?難道毒種也被什麼東西困在了虞城嗎?”洛越低頭思索了一番,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鄧二喜抓了抓自己本就亂成一團的頭發,從随身的方寸之物中取出一本厚厚的典籍,翻看了一會兒,才一拍腦門,道:“毒種雖然喪失了理智,但是他們對于自己生前待着的地方具有很強的依賴感,若無外在引導,他們會一直徘徊在自己之前住着的地方。”
所以,最先遭毒手的,就是他們的家人和鄰裡。
“書上有沒有講,活屍懼怕什麼?”洛越感覺自己頭皮有些發麻,心裡對于慕容家的厭惡又上升到了一個新高度。
“哦,這個我早就知道了。”鄧二喜将典籍塞回去,擡頭對她說道,“無論是毒種還是一般活屍,乃至于被活屍咬了的活人,都畏光畏火,所以他們一般不在白天出來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