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虎爪子慢慢變回了人手,洛越松了一口氣,說道:“低頭。”
晏深愣了一下,微微俯身,順從地低下了頭。
洛越掌間凝氣,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他腦袋上冒出來的那對看起來非常Q彈的虎耳。
軟軟的兩個耳朵忽然抖了起來,晏深感覺熱血上湧,仿佛渾身喪失了知覺,隻能感知到那雙手的溫度。
“很快就好了。”洛越看他眉頭緊皺,以為他因被碰耳朵而不舒服,便加快了輸送真氣的進度,輕聲道,“再忍一下。”
烏雲蔽月,整個巷子徹底陷入了黑暗中。
遠處的萬家燈火與此處仿佛毫無相幹。
晏深垂眸盯着暗處的石階,甚至不敢擡眼看她,隻有不住顫抖的虎耳暴露出幾分難以遮掩的慌亂。
洛越隻虛虛握着這對耳朵,就見其抖得厲害,更不敢使出全力為其抑制血脈沖動,所以足足耗費了半炷香的時間才将虎耳壓回去。
巷口忽然有人咳了一聲。
洛越迅速收回手,擋在晏深身前,擡眸問道:“誰?”
“我。”韓箬萱倚在磚牆上,不自然地問了一句,“你們……好了嗎?鬼戲要開場了。”
洛越回頭看向晏深:“你現在如何?”
“沒事了。”晏深整個人浸沒在暗處,垂着頭應聲道,“多謝師父。”
洛越這才放心走了出去,在巷口四下看了一眼,沒瞅到淮若風的身影,這才問道:“解決了?”
韓箬萱無語地看着她,扯了扯唇角:“不是說好待在附近以備不時之需嗎,你人呢?”
“我看你一鞭子下去他連動都不敢動,想着也不必我出手了嘛。”洛越拍了拍她的肩膀,解釋道,“正好出現了點意外情況,不得不過來解決一下。”
韓箬萱看了一眼跟在後面的晏深,沒再多問是什麼意外情況,沖着左邊的青磚路擡了擡下巴:“走吧,去晚了隻能看前面人的人頭了。”
一行三個人順着人群往戲班子搭台的大槐樹走。
“這下說清楚了?他不會再纏着你了?”洛越見韓箬萱一臉平靜,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道旁有個年輕男子,提着一盞花燈随了他們半路,盯着洛越的背影躊躇半晌,似乎是想贈花燈表露心迹。
前面兩個女子正聊得盡興,對此毫無察覺,反而是晏深回頭看了他一眼。
男子當即停了腳步,歉然一笑,灰溜溜地轉身離開了。
那眼神裡帶着十成審視和警告的意味,讓人不得不望而卻步。
“早就說清了。”韓箬萱手裡也被洛越塞了一個花燈,在人群裡行走時便放緩了腳步,以免因擁擠而把紙紮的燈弄壞。
她随手撥了撥燈下的花穗,面沉如水:“不過是他以為我當初說的是氣話,這才千裡迢迢追過來盼我回心轉意。”
“說開了便好,省得他再煞費苦心地在洞天門口蹲你。”洛越想起這人帶着晏深在鎮上深夜喝酒,心裡就有些不快,恨不得他有多遠滾多遠。
韓箬萱點點頭,附和道:“不會了。”
*
鎮子中心有一棵百餘年的老槐樹,樹下是一片大空地,每逢年節,便有戲班子來這裡搭台唱戲。
南湖的鬼戲和别的戲種不同,不搭台子,就站在大空地上演,時不時還要拉前排看熱鬧的觀衆上去走個過場。
很有點沉浸式情景劇的意思。
所以洛越從來不敢站得太靠前,生怕哪個扮相驚人的“鬼”要把自己拉上去即興演出。
她隻能當衆表演個即興暈倒。
“今天這出戲,叫做《斬玉郎》。”韓箬萱之前在南湖遊曆過一段時間,對鬼戲頗感興趣,看過大大小小幾十出,大眼一瞧扮相,聽幾句唱詞,就能分辨出演的是哪一出。
洛越感覺晏深似乎格外沉默,以為他可能對此不感興趣,便回頭對他說:“你若不想看,可以先去别處逛逛,等結束了我們再去找你。”
晏深眼神有些飄忽,搖了搖頭,道:“聽二喜說鬼戲挺有意思的,我正好也想看看。”
“開始了開始了。”韓箬萱抓住她的手晃了晃。
洛越這才回過頭,開始看戲。
比起其他流行于南湖的鬼戲,這出《斬玉郎》似乎有些無味,沒有駭人聽聞的劇情和怪異恐怖的扮相,隻講了一樁稀松平常的江湖仇殺——玉郎與白郎比武時用陰損毒計傷了白郎的大道根本,使其成了難有進益的下等修士。
白郎曆盡艱險,上刀山下油鍋滾釘毯,終于找到了修複自己靈根的仙藥,随後前去找玉郎複仇,片盡其肉後才一刀把這人的頭顱砍下。
其中所有血腥恐怖的因素都用在了白郎向玉郎複仇的大結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