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病床的時候,她不自覺地緊張了些。
一雙沉穩有力的大手攬住了她的肩膀。
像是得到依仗,溫籬擡頭同他對視,在他的注視下找到力量,她定睛往病床上的身影看去。
那人的五官清晰地展現在自己眼中。
溫籬唇瓣抖動了一下。
真的是,夏蟲蟲。
——爾爾的妹妹。
夏爾爾和夏蟲蟲是單親家庭,大學的時候她們的母親因病去世,兩姐妹便彼此照拂着生活。爾爾出事後,溫籬試着聯系蟲蟲,卻怎麼也聯系不到,所以她才找了私家偵探來調查,希望能找到她。
沒想到,她竟然在這裡。
“這位病人是半年前被送到這裡的,送她過來的那人說是從樓梯上摔了下來。醫生診斷是重型顱腦外傷,經過開顱手術後雖然挽回了生命,但治療期間因為嚴重的腦積水,又做了顱骨修補和腦室腹腔分流手術,術後就一直昏迷不醒,送她來的人請了護工,會定期打錢過來。”護士告訴溫籬。
半年前……
溫籬連忙問:“送她來的是什麼人?”
護士猶豫了:“這……”
院長解釋道:“遊總是知道咱們醫院的規矩的。”
不能透露個人信息。
遊凜肅似要發話。
溫籬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口。
她清楚,倘若遊凜肅當真要知道的話一定能知道,但她不想讓他留下絲毫可能會引人非議的“把柄”。
盡管這對他來說可能壓根不存在。
遊凜肅睨着她蔥白的小手,不動聲色。
溫籬不敢看他的眼睛,收回手向院長說:“那能麻煩你們聯系一下對方,就說我是這個病人的姐姐,我想見見他,可以嗎?”
這次院長欣然應下:“行。”
溫籬有些急:“能不能麻煩您盡快,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問問他。”
院長瞄了眼遊凜肅,收起了些警惕,還好這位沒有動怒的迹象,他應下:“那好,我現在就讓人聯系他,不過,你們可能得等等。”
溫籬表示理解。
院長說完便去辦事了。
溫籬看着病床上的小姑娘。
其實她對夏蟲蟲并算不上熟悉。
在溫婧珠的教育下,她從小就習慣了獨來獨往,周邊的人都說她性格孤傲,她也壓根沒交過什麼朋友,直到認識夏爾爾後性子其實都沒轉變多少。
和夏爾爾關系親密,全然是因為她性格活潑。
而夏蟲蟲極有個性,溫籬和她僅有的幾次見面甚至連話都沒說過兩句。
她和爾爾先後出事,到底是因為什麼?
是誰把她送到了這裡?
又為什麼要給她弄一個假名字?
太多的疑問湧上溫籬的腦海。
她幾乎是求救似地看向遊凜肅:“今天能留下嗎?”
她想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遊凜肅比她高出一頭,她這麼仰望過來,那雙眼睛像是藏着一汪清泉,能潤到人的骨子裡去。
眼底的墨色翻滾着,被他強行壓制:“可以。”
一直在醫院待到晚上。
遊凜肅才把溫籬帶到臨近醫院的一套公寓。
其實溫籬是想守在夏蟲蟲身旁的。
但這個想法出口的時候,遊凜肅隻是看着她道:“你需要休息。”
語氣是輕和的,卻極有震懾力。
讓人不自覺地就想信服,而後聽從。
這間公寓遊凜肅沒怎麼來過。
他的房子太多,并不是每一個地方都會光顧。
但這裡會定期有人打掃,因此一塵不染,房間中還散發着淡淡的清香。
這裡備有換洗的衣服,但都是為遊凜肅準備的。
“你先穿我的。”遊凜肅從主卧的衣櫃裡拿出一套新的睡衣來,朝溫籬說,“明早我派人來給你送。”
溫籬點點頭,将睡衣從他手裡接過來,轉身進入浴室。
先前不覺得,這會兒稍微放松了下來,她眼皮已經開始發沉。
從鏡子中看到身上留下的斑斑點點的痕迹,她仿佛還能記起淚眼朦胧中仰頭看到他灼熱的目光——眼底的墨色随着他的動作愈來愈濃,愈來愈深,幾近妖冶。
恍若一股電流從心間竄過,有什麼東西緊跟着湧出來。
溫籬不敢再想,連忙打開了花灑。
渾身泛紅。
聽着浴室的水聲,遊凜肅微微眯了眯眼,他并不喜歡煙的味道,這會卻又想點燃一根。
就這麼望着浴室的方向,也不知過了多久。
“咔嚓”一聲,門被打開。
溫籬從中走了出來。
睡衣對她來說顯然過大,在她身上,跟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樣,耳邊幾縷頭發被水打濕,一雙眼睛更是顯得盈盈動人。
心底蟄伏的野獸冒出頭來,遊凜肅喉結滾了滾,向她一招手。
溫籬微不可見地咬了咬下唇,朝他挪過去。
遊凜肅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控制着那野獸:“傷到了?”
溫籬搖了搖頭。
遊凜肅說:“我要實話。”
溫籬小聲道:“就是……有點疼。”
遊凜肅眸色微暗,是他失控了。
“這裡隔音很好。”他伸手将她抱起。
溫籬不明所以。
一分鐘後。
顫栗陣陣傳來,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