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
柳夫人尤氏聽着外面亂哄哄的聲音,一臉擔憂的看向柳風從。
“外面這麼亂……有什麼事讓你非去不可?”
見柳風從不為所動,尤氏又氣又急:
“城外是煜王的叛軍馬上就要打進來,城内又來了堆不知明的一夥子人亂砍亂殺。到底有什麼天大的事情,要讓你罔顧自己的性命也一定要出去?”
柳風從慚愧的低下頭,不去看尤氏的眼淚,他要去做的可不就是天大的事情嘛?
“你阿父走了,若是你再出了事,我也活不下去了。今日,你執意要出門,那就先踏過我的屍首去!”
尤氏雖還掉着眼淚,卻是發了狠,鐵了心。柳橋州死了,她大病一場,唯一的指望便是這個兒子。
若是他再出了事兒,她自認也活不下去了。
叢刻,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響起,房門外傳來董力大喘着粗氣的聲音。
“郎君……郎君……外面……”
房門猛地從裡面打開,柳風從一把将人拽進去,急迫問道:“外面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董力也顧不得喘氣,将外面打探的情況一一說了:
“他們…他們去各個坊區,破門闖入,将朝中各位重臣都抓走了。就在剛才,已經進了大理寺卿的府邸,馬上就要奔着咱們這兒來了!”
“啊?”尤氏聽聞如遭雷擊,眼前一黑向後倒去,幸而南嬷嬷将人攙扶住。
柳風從皺着眉,看向董力:“那府邸女眷可有被抓走?”
董力搖頭:“他們隻抓朝臣。郎君,來不及了,我掩飾您逃出去……”
“脫衣裳。”
“什麼?”董力一愣,還未反應過來,就見柳風從一邊脫下外袍,一邊對着南嬷嬷交代。
“一定要看顧好我阿娘和妹妹,府裡的一切都交給您了。”
南嬷嬷聽他這意思竟還是要出門去,語氣也激動起來:
“就算是有天大的事,郎君您也不能出去啊。若是您出了什麼…….”
“嬷嬷,我就是要去做天大的事。”柳風從已經換上了從董力身上扒下來的衣裳,神色肅然打斷了南嬷嬷的話。
南嬷嬷看着眼前的人,依舊瘦弱,臉色略白,可站在那兒比竹柏更挺立不屈,像極了年輕時意氣風發的柳橋州。
她望着他,忽然就不再勸阻了。
柳風從轉身拍着董力的肩膀:“那些人沒見過我,介時你穿着我的衣裳,垂着頭,應當不會被認出來。如果我沒猜錯,他們應當是想脅迫朝臣進宮,應當沒有生命危險……”
董力急切問道:
“那郎君呢?郎君您要去哪兒?外面如今并不安全,您……”
柳風從用力握緊他的肩膀,目光堅韌:
“我要去做為人子,為人臣,為人兄弟該做的事情,天大的事情!”
董力被他眸中迸發的光芒所震懾住,一時無言,再一回神,柳風從已經大步邁出了房屋,傲骨铮铮的背影在黑夜中越走越遠…….
酆都城南的義渠坊,胡同深處有一幢不起眼的宅子。
二層狹小的閣樓敞開着窗,裡面沒有點燈,隻靠着外面的天空的火光和月光照亮。
窗邊坐着一個人,她的背直挺,深青衣裙擺下不露雲履,行坐舉止比畫中的仕女還要規範。
命婦五色三翟袆衣穿在身上,萦繞着一股攝人的肅然,闆闆正正,令人輕易不敢唐突。
趙嬷嬷輕步上前:“側妃,外面亂得很,門窗都已經鎖好了。夜深了,還是快快休息吧……”
話說到一半,她才發覺容側妃身上穿的是宗親命婦規制的袆衣,唯有受冊,助祭,朝會等重要場合才會上身。
容側妃默然不語,過了好一會兒,外面的聲音越來越亂,她才仰頭看着被火光染紅夜空,自言感歎道:
“二十多年的恩怨糾葛,都會在今晚了結。走吧……”
趙嬷嬷一愣:
“走?去哪兒?”
容側妃淡淡一笑,溝壑刻闆的臉上竟有幾分釋然:“去了結這一切。”
…….
紫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