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師棠關上半扇房門,靠在門後,長吐一口氣,歪頭看向蘇妙筝,“形勢所迫,你如今這一說,等于明着和我站在了一起,可有想過是危險的?”
“不在意了,若是時候太後失勢了,我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不如說明了,也能幫你們張羅張羅。”
蘇妙筝撐起了身體,緩緩起身,笑了一下,準備向屋外走,走至孟師棠身邊的時候,扭頭笑了一下。
“我自己的選擇,錯了也不悔。”
第二日,戚黍抓獲通緝犯的消息就到了衆人耳朵裡,曹侍讀自然也知道了,他的女兒已經去當姑子了,但是既然人家抓到了人,還是要謝一謝的,當日就送了禮品去戚黍住處。
“姜璇,你說蝶語會選擇誰?”孟師棠坐在姜璇的身邊,撐着腦袋,桌上是隻吃了幾口的金絲芙蓉卷。
“你選了誰?”姜璇沒有回答,隻是反問她,順手抹去了粘在她嘴角的金絲屑。
“我選了誰,”孟師棠又問了自己一遍,她不想幹涉蝶語的,這是她的人生,現在隻不過是想要一個人,與她訂婚而已。
“是誰都好,白家本就是我們的人,戚黍在錦衣衛中,量他也不敢造次,若是白夏,便是錦上添花,若是戚黍,也沒什麼。”
姜璇見孟師棠為此事愁眉不展,便轉移了話題,有些事說起來會比這個好些。
“過幾日就要下雪了,離年節也不遠了,可做好了準備?”
談及此事,孟師棠抛開了這些瑣事,開始嚴肅起來。
“沒想到單将軍是這種道貌岸然的,好色貪财,還端一副正直模樣,他的那些外室,互相碰頭之後早就已經亂成一鍋粥了,他倒是一個都舍不得丢,忙着調和,托達珂的福,我還找到了他前些年在邊境通敵,自導自演僞造軍功的證據,已經有一兩件傳到朝臣的耳朵裡了。”
姜璇的目光落到桌上的幾封文書上,“他倒是做的盡心,隻不過他的哥哥煩了些。”
“要是皇帝宣戰達纥高興還來不及,送上門的好名聲,他不要?”
孟師棠有些不解,啻挲雖然有内亂,但是兵力定是在大盛之上的,如今啻挲王垂危,達纥與太子相争,若是能俘獲大盛皇帝,那就是天大的助力。
“是,但是恐怕會有些來不及,兩日前線人來報,啻挲王去世了,皇後有意執政,瞞下了死訊。”
孟師棠倒吸了一口冷氣,京城與啻挲王都來回要小半個月,那啻挲王豈不是已經死了很久了,半個月裡達珂并沒有任何異樣,這代表他可能是不知道的。
“達纥知道了,但是他沒告訴達珂,是嗎?”
若是說達纥不知,她是不信的,一個有意王座的人,不會沒有眼線在王的身邊,他最近定然也知道了,至于達珂,不告訴也沒什麼,告訴他反而是拖累。
“聰明。”
姜璇拍了拍孟師棠捏着裙擺的手,“不必緊張,眼下達纥應該是不敢回去的,他是伽狸夫人的孩子,他一回去王後必定會用伽狸威脅他退出,若是他夠心狠,可以選擇不管他的母親,繼續對抗,但這是下下策,如你所說,他現在盼着一個軍功,讓臣民信服的軍功。”
“等等,這樣一來大盛江山豈不是……”孟師棠突然擡眸,惶恐的看向姜璇,“若是達纥有足夠的兵力,就會踏平北疆,到那時,大盛會有一半的國土淪陷,啻挲軍過境一向是血洗城池……”
孟師棠突然覺得頭疼,自己一直站在上位,看着統治階級的局勢,一直以來,她都忽視了百姓,若是真讓啻挲打進來,她不敢想,必是屍骸遍地,血流成河,加上今年北方糟了大災,北境明面上是沒有存糧的,蘇昇去了是送死,但要以軍士和百姓一起陪葬為代價。
“……”姜璇倒是沒有想到孟師棠會這麼想,又見其面色慘白,一時說不出話來。
“不行!”孟師棠猛地拉住姜璇的手,“我們得快些了,我去找太後。”
說罷便起身離開了。
慈甯宮的地龍已經啟用了,溫暖的環境之中,孟師棠還是覺得身體冰涼。
這種感覺她是經曆過的,剛穿來的時候,她在雨裡,全身上下都濕透了,早春的雨是冷的,風也是,幸虧有姐姐,可是現在,她好像在冰水裡泡着。
“怎麼了,匆匆忙忙的來找哀家。”
太後剛禮完佛事,更了衣,緩緩從屏風後走出,便看見了跪在地上的孟師棠。
見太後出來,孟師棠猛地把頭磕到了地上,“太後娘娘恕罪!”
“好端端的,恕什麼罪?”太後緩緩坐到了軟塌上,示意身邊的莺畫把孟師棠扶起來。
“郡主,有什麼事起來說吧,您這樣不是為難娘娘嗎?”
莺畫不敢用力拉扯孟師棠,虛扶了一下,做出難堪的模樣,看向太後。
太後揮了揮手,示意人都出去。
等莺畫關上了門,太後才開口,“告訴哀家,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