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書瀚連連叫停,苦着一張五官端正的臉:“宋兄行行好,就饒我一條小命罷。”
宋清讓不再多言,兩人均是身高腿長的年輕人,沒一會便到了門口。
守衛打開門示意他倆出去。
兩人禮貌拱手,一前一後邁出書院門檻,宋清讓一眼看見一位身着粉衣,頭戴幂籬的女子正站在不遠處,她身後跟着兩個丫鬟,其中一個提着食盒。
見到他,粉衣女子向他走了幾步,不知是不是顧忌到什麼,停下腳步,身後提東西的婢女提步朝他們走來。
王書瀚瞅了幾眼,小聲道:“我聽說楊主薄長女頗為美貌,以為次女也是,但眼下我啥也看不見啊。”
宋清讓閑散回應:“膚淺。”
王書瀚忿忿地磨了磨牙。
婢女行禮,柔聲:“我家小姐請公子過去說說話,這是我家小姐為公子準備的。”說着将手中的食盒遞給宋清讓。
宋清讓沒有接,淡聲道:“不必多此一舉。”他側身繞開婢女,王書瀚緊跟上去。
在場的人雖不多,卻也實在不在,大夥的視線都狀似無意地移過去。
宋清讓低眸看着這個堵了自己十天的女子,兩人之間相距的距離任誰來看都找不出問題。
他開門見山:“你我素不相識,楊小姐為何非要見在下?”
女子聲音柔和:“宋公子這話可有失偏頗了,即使從前素不相識,如今認識不也可算一則佳話嗎?”
宋清讓神色淡淡:“在下并未想過與楊小姐傳為佳話,此事到此為止。”
似未預料到他态度如此決絕,女子明顯愣怔了一瞬,緩過來後繼續柔柔開口:“宋公子,久仰盛名,我隻是想跟你認識一下而已,用不着這般無情吧?”
她說話時,又一輛馬車駛來,就停在楊婉清的馬車旁,而他與楊婉清則站在其馬車前,如此一來,幾人與突然闖來的馬車離得很近。
宋清讓的目光不自覺被新至的馬車吸引,見他盯着那輛馬車,王書瀚便也看了過去。
楊婉清話一完,那輛馬車裡忽然傳出一聲嗤笑,緊接着是充滿戲谑的聲音:“楊婉清,你竟裝得如此柔弱,累不累哇?”
楊婉清身旁的婢女神色一緊,這聲音她們無比熟悉,這不就是被自家小姐欺負過的洪碧君嗎?
小姐性子跋扈,今日這般溫柔也吓了她倆一跳,但她們自會配合,而洪碧君可就不一樣了。
果不其然,僅隔了一個呼吸,洪碧君道:“認識你這麼久,你可從來都是跟個潑婦一般,今日是撞邪了嗎?還是說,你想勾引人宋公子呀?”
車帷輕輕抖動了一下,裡頭傳出另一道清冷女聲:“别動。”
僅僅兩個字,霎時間奪去宋清讓全部心神,他睜大眼眸,下意識往馬車那走了幾步,身旁的王書瀚一把拽回他,頗感奇怪地詢問:“你怎麼了?”
得不到回應,王書瀚扭頭一瞧,這下可把他吓一跳。
宋清讓神色怔愣,一雙潋滟桃花眼凝視着一個方向,整個人一掃先前對楊婉清的冷淡似冰,變得仿佛七魂丢了六魂般,矜貴的氣質瞬間去得幹幹淨淨,此時他活像見到家裡大人的天真孩童。而這僅僅是因為聽見一道聲音。
王書瀚一幅見了鬼的神情,警惕地望向馬車。
楊婉清回身幾步上前貼近車帷,言辭尖銳:“原來是你這個沒爹的可憐蟲,看來是求到庇護了,如今都敢踩我頭上了?”
裡頭略有騷動,不過片刻,依然是那道淡然悅耳的嗓音:“楊小姐言重,碧君隻不過是天性單純了些,自然比不得楊小姐口齒伶俐,隻是不知楊小姐在楊主薄面前,是不是一樣的舌燦蓮花?”
“民女聽說楊主薄這些天因公事不在縣衙,好在剛剛在市集上遇見了另一位楊小姐,說來奇怪的很,我感歎你一心向學,而她似乎并不知曉小姐你日日來此啊。”
楊婉清半天說不出話來,手裡的帕子更是被揉皺得不成樣子,她冷笑一聲,轉身上了馬車,竟是直接離開了。
馬車内,洪碧君雙眼發亮,笑盈盈地誇獎:“輕筠真厲害!我還是第一回看到她吃癟,不過方才你并未跟楊大小姐聊過她啊?”
柳輕筠握着把剛買來的折扇,輕輕敲了敲洪碧君的額頭,搖頭失笑道:“真是個小呆子。”
洪碧君皮膚嫩,這麼稍稍一敲都留下個紅印子,她捂住額頭,撅了撅嘴。
外頭傳來宋清讓幹淨清朗的聲音:“柳姑娘,别來無恙。”
柳輕筠推開洪碧君拱近的身子,掀起車帷,瞧見宋清讓,莞爾:“好久不見。”
藍楹拿着幂籬尴尬得不知所措。
陽光灑下,籠罩在她身上,無比耀眼。
宋清讓忽然覺得,今日天氣實乃極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