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事情發生的有些突然,他還沒有和橘貓先生談論過現在的形态問題,但還是要盡可能的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為此,他甚至努力想忽視橘貓先生那充滿失望的拖長音。
餘光看到大貓貓不太高興的坐到床邊,頭上的白毛都翹的沒有那麼活潑了。
‘我是不是太嚴苛了。’
‘連通訊都被幹擾,對方也一定不會留下錄像。’
‘也許我該更信任橘貓先生一點。’
有些落寞的貓貓一條腿放在床上,臉蛋壓在膝蓋上也沒看沈延卿。
沈延卿打開門,面對那空無一人的走廊,步伐停頓。
“橘貓先生。”
“嗯?”
“我突然想到恐怖片裡主人公都是分開行動。”
大貓貓擡起頭,非常神奇的,那些剛剛耷拉下來的腦袋毛也跟着一下子抖擻起來。
“哈,你現在想起來拉我做保镖了?”晚了。以為貓是那麼容易被哄好的生物嗎?
“要是明天正常出院,回家就給你做好吃的吧,你想吃什麼?”
下一秒,某個身高腿長特别有安全感的超大隻貓貓站到他身邊:“糖醋排骨。”
“好。”
糖醋排骨而已,又不是什麼很有難度的菜。沈延卿答應了,就像他覺得自己隻不過是去同樓層的護士站裡提醒一下,都是很輕易的事情。
結果他走在前面,橘貓先生跟在後面,走了整整十分鐘都沒有走到醫護站,沈延卿覺得不對,往後退了一步,離另一個人的體溫更近些。
“橘貓先生,你覺得我們現在往回走,還能回到房間嗎?”
“哈哈,不能吧。”
既然不能,就不要笑得這麼開心啊。
沈延卿轉過頭想吐槽,卻在回頭瞬間汗毛倒豎。
慘白的燈光,就在身後十幾米遠他們剛剛走過的位置,一張淺藍色的輪椅無比安靜又沒辦法忽視的停在路中間。
沈延卿一把拉住橘貓先生:“後面。”
“後面?”大貓貓漫不經心瞥了一眼:“哦,跟了有幾分鐘了,一隻手推車不太方便的樣子。”
沈延卿僵住:“一隻手?”
“是啊,不知道怎麼燒成這樣的倒黴蛋,隻剩一隻手一隻腳,握着輪椅往前的時候左倒騰一下又倒騰一下的,哈哈,看着有點……”頗為詳細的描述突然停頓,橘貓先生湊近沈延卿:“哇,卿卿,你不會怕鬼吧。”
全身僵硬,呼吸急促,連虹膜都隐隐擴大了。
“橘貓先生,我是個正常人。”
橘貓先生“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這也太有趣了,你可是 ‘守墓人’。”
歸墟就是座墓,守墓人鎮壓歸墟,說上一句魑魅魍魉克星都不為過。而跟在後面的不過是個按照一定規律徘徊連自我意識都沒有虺級的異常,連出現在歸墟的資格都沒有。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人類害不害怕什麼東西和這個東西厲不厲害沒什麼關系。
沈延卿就覺得自己的腎上腺素現在一點加速分泌。他還沒緩過神來就看到,就看到那把無人操控的輪椅突然飛速向前朝他們直沖過來。
沒有驚呼,沒有尖叫,身體本能讓他拉着橘貓先生拔腿就跑。
剛開始沈延卿拉着橘貓先生,後來是橘貓先生幾步超過拉着他。
天知道,在大學畢業後社畜打工人有多久沒進行過這樣激烈的運動。
沈延卿根本不知道自己拐了幾個彎,穿過幾道門。偏偏某隻大貓奔跑速度那叫一個驚人。沈延卿被他拉着,大腦居然沒有停止思考。
他在想自己一個按部就班的成長、升學、定時進行體質檢測,然後成為社會機器運轉裡一顆契合又可有可無的螺絲釘。雖然有時候也會萌生在被外界磨損殆盡前脫出龐大框架,自己滾動幾圈的念頭,可也隻限于此了。幾天前連上班都很少遲到,異常事件都沒有遇到的普通人,到底為什麼要在半夜十二點違反規定走在醫院的走廊?
入夜後禁止離開病房的藍色大标語還在腦海回蕩,明明人滿為患的住院大樓,此刻卻滿是寂靜詭異的味道。
橘貓先生停下來,沈延卿彎腰喘息,單手覆蓋自己額頭。
“這不正常。”
旁邊頂着一頭白毛把同款病号服穿出時裝效果的某隻大貓拍拍他的肩膀:“放松,探險嘛,總要有些氛圍感才比較有意思。”
就像為了回應他的話,頭頂的自帶淨化符文的燈光閃爍幾下徹底熄滅。
沈延卿沒能立刻适應轉變的環境,倒是橘貓先生絲毫不受影響的把兩人交握的手舉起來晃了晃。
“卿卿,現在是不是更有心跳加速的感覺了?”
夜班、醫院、剛剛才出現的奇妙輪椅,突然黑掉的光線以及病号服。
沈延卿努力開始思考,他人生的第一次約會為什麼從不可言說的氛圍變成深夜探靈的靈異片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