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燼火氣大,并且不想克制,他冷着臉想直接跟安德烈說“愛住住,不住盡早滾蛋”,安德烈先漲紅了臉沖他一比劃。
看懂了安德烈的手勢,林燼脾氣啞火了,他掉頭回房間,拿了包沒拆封的内褲扔過去,下最後通牒。
“還有事情的話一次性說清楚,再叫我,我把你頭打爛。”
安德烈看着林燼,唇瓣張張合合,擠出來一句,“燼哥晚安。”
沒能适應睡前問候的林燼狠狠打了個寒戰,掉頭回房間去了。
晚上,寬敞的客廳靜悄悄的,隻挂在電視牆上的時鐘,指針轉動時發出細微機械的響聲。
沙發如林燼所說,寬敞柔軟,安德烈躺在上頭,雙臂交疊墊在後腦勺,睜大了眼睛憑着良好的夜視力直勾勾盯着那隻白熾燈。
但那東西沒能進到腦子裡,他腦子裡隻有林燼。
能夠順利住進林燼家裡,這是讓安德烈很驚喜的事情。他确實想要接近林燼,為此他做了詳細的計劃。
來到A市,他已經暗中觀察林燼快一周了。這一周時間裡,他發現林燼的生活就像是一潭死水。
幾乎每一天,林燼都是書店和家兩點一線。偶爾店裡生意好了,他會帶兩張紙币去南街的川菜館子吃一頓。
當然了,回家路上他就會順便買好藥。
林燼的生活太無趣,一開始,安德烈還覺得很棘手,因為不好找辦法和林燼有牽扯。他想過是不是應該一頭撞在林燼的爛皮卡上,那樣林燼應該就會跟他糾纏不休了。
畢竟林燼那麼窮,肯定是會叫他賠爛皮卡的修理費的。而湊巧的是他也很窮,湊齊修理費大概難如登天,這樣一來他就有更多機會和林燼熟悉了。
制定好了計劃,可安德烈沒想到,今天林燼居然沒開爛皮卡上班!他氣急敗壞,又不得不忍耐,最後走投無路,在妖怪落戶辦事處上演了一場很蹩腳的戲碼。
結果出乎他意料的,效果格外好。他豈止是名正言順的出現在林燼面前了,他都直接住進林燼家了!
寂靜的夜色裡,安德烈扯高毯子蒙住腦袋無聲尖叫,一雙腳被無情的暴露在冬日寒涼的空氣裡。
安德烈不怕冷,安德烈無聲呐喊:我燼哥真是天下第一好的妖怪!不僅長得好,脾氣好,還心地善良,助妖怪為樂!
安德烈:我這一輩子都要做燼哥的狗!跟燼哥貼貼!貼貼!
*
早上天沒亮,林燼已經因為怪異的觸感醒過來了。
他有血統優勢,不懼寒冷,所以就算是冬天睡覺,也隻穿單的睡衣,蓋薄薄的毯子。
可這天早上,他突然感覺有濕黏溫熱的觸感從自己腳面滑了過去。
一下,又一下……
林燼猛地睜開眼睛,一腳将床尾的不明生物踹了下去。
睡夢中放松了竄出來的銀白色尾巴被甩到身後,他披着毯子冷着臉坐起身,驚訝地發現自己床尾居然趴着隻身形巨大的藍黑色毛發的狗。
從狗子嘤嘤嘤的委屈叫聲中,他突然回憶起來,自己昨晚上撿回來一隻會做飯的妖怪。
“……安德烈?”
狗子嘤地更大聲了,一邊嘤一邊口吐人言叫“燼哥”,聲音委屈,眼睛濕潤,但動作毫不遲疑,就是想沖林燼撲過去,絲毫不在意自己原形是不是會壓得林燼吃不消。
最後被林燼一腳踩在了腳底下。
已經确認了嫌疑人身份,大妖怪眼皮子耷拉着,皮膚冷白的腳緊緊踩在狗子脊背上。他面上無悲無喜,聲音裡透着寒意。
“老子是不是說了,七點半之前不準鬧出動靜來。狗腦子不想要了?”
安德烈可憐地“嗚”了一聲,後悔自己得意忘形,忘記了林燼有起床氣的事情。他兩隻前爪在床上亂扒拉,又因為不想暴露太多而無法真的靠蠻力把林燼掀下去,于是隻能曲線救援,“我煲了雞湯粥,還做了涼拌雞絲……”
話隻說到這裡,但安德烈知道自己已經成功了。房間裡剛剛還氣壓低下寒氣瘆人,但現在他喘得過氣了,身體也能動一動了。
“我們一起吃早飯吧,燼哥。”
聽見了安德烈的話,但林燼腦子裡沒有“邀請”這個概念,隻有“飯”。他收回腳,尾巴也一并藏起來,暗暗告誡提醒自己,昨晚撿的不是狗,是廚子。
這兩者,是有天差地别的。
狗可以收拾一頓扔出去,但廚子不行。對于林燼這種又懶又窮又嘴挑的妖怪來說,一個隻需要一張沙發就能換取的廚子,還是得想辦法留住的。
思及此,林燼清了清嗓子,下床将腳踩進拖鞋裡,壓着起床氣進了浴室去洗漱。
他可以不計較安德烈七點就來叫他的混賬事,當然了,要他因為踹了安德烈就道歉,那也是不可能的。
大家都是妖怪,計較那麼多幹嘛?抵消,抵消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