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最先發現黑夜下即将發生的殺戮,悄悄藏進了雲層中,偷來的月輝暗淡了些。
黑暗中行進的人卻未放慢速度。
帶着燥意的風走過,悄悄拽了一下院中草木的枝葉,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為首的人停下,擡手止住身後人,片刻,未發現異常,擡腳繼續朝目标房間探去。
在夜色的遮掩下,後院的西瓜地中,暗綠色的藤蔓爬過,靈巧地避開阻礙物,向外攀爬。
“唔!什麼東西……”急切而短促的悶哼聲響起,刻意壓低了聲音提醒自己的同伴,“小心,有東西偷襲……”
話音未落,他便身形一晃,整個人摔倒在地,發出沉重的碰撞聲。
為首之人眼眸驟縮,“注意腳下,被發現了!直接動手,不留活口。”
“是。”
同伴被襲也阻擋不了他們行動的步伐。
方才還輕手輕腳收斂氣息的一行人知道已被目标對象發現後,便不再收斂,迅速朝屋中襲去。
屋内,趙無晟睜開眼睛,眼中一片清明,扯平了唇角。
真是,不讓人安生啊。
院中的藤蔓化出分支,兵分兩路朝選中的不速之客刺去,在對方逃脫前注入厚禮——
趙無晟在山中就地取材特調的藥物,劇毒,見血封喉。
自己的人再次倒下兩個,他們卻還沒摸到對方的門框,為首之人眼中閃過意外之色。
他們接到的任務明明是對付兩個普通店鋪掌櫃。
出師不利,士氣大減。
但上有令,不敢不從,便是心中懼意橫生,也隻能硬着頭皮上前。
接二連三鬧出的動靜已然驚醒了安澤蘭,猴兒酒的後勁還未緩過去,他微微睜眼,睡眼惺忪,看向身邊的趙無晟,後者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低聲道,“無事,有老鼠罷了,阿澤你繼續睡,我去處理一下。”
“啊好……”腦中尚且混沌的安澤蘭未曾多想,放心的閉上眼瞬間入眠。
聽着他的呼吸漸漸平穩,趙無晟眼中閃過笑意,待看向窗外的方向時,眸光乍冷。
下了床披上外衣,眨眼間便出現在院子裡,手持長劍攔住正欲從窗口攻擊的黑衣人。
來者皆身着黑色夜行衣,一塊黑布緊緊包裹着下半張臉。
沒想過剛出手就會被阻攔,來人驚訝過後迅速揮手調轉方向,武器相撞,聲音冰冷清脆。
趙無晟皺了下眉心。
得速戰速決,不然阿澤該被吵醒了。
感謝他六歲時一條魚拜的便宜師傅。
無人知曉,他的實力不僅僅是“懂些拳腳功夫”那般粗淺。
就連安澤蘭對于他的武力究竟達到了何種程度也不甚清楚。
而今有了異能,他更是如虎添翼。
甫一交手,對方便知消息有誤,他不是趙無晟的對手。
咬着牙拼盡所學也不過在趙無晟手中撐過三招,便被挑飛了武器,長劍抵在脖頸上,黑衣人領頭眼中劃過決絕。
但還沒等他行動,脖頸處一陣痛意傳來,沒想到趙無晟竟同樣沒有留活口的想法,黑衣人領頭失去聲息倒在地上時,死不瞑目的眼中仍有訝然之色。
其餘黑衣人全程都沒來得及插手,隻見刀光劍影閃爍,回過神來,就看到了他們頭兒癱倒的屍體。
直到此時,他們已經明白,此行兇多吉少……
究竟是哪個蠢貨提供的假消息?!
太子?
還是渾水摸魚的其他皇子?
這是他們死前最後的想法。
一場碾壓式的殺戮,持續了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院中恢複了沉寂。
若不是院子裡橫七豎八躺着的軀體,很難想象,前一刻這裡還在進行着你死我活的打鬥。
被趙無晟正面截殺和中毒身亡的黑衣人數量相當。
對這個成果趙無晟很是滿意。
不枉他出入深山找遍毒蟲毒草折騰出來的劇毒。
還為此犧牲了不少和阿澤相處的時間。
血珠從劍上滑落,滴在泥土中,留下一塊暗色。
趙無晟跑了三趟,将六個人拎到遠離村子的荒山上,扔進他事先物色好的山坳中。
至于是被風吹日曬而腐爛,還是造福山中野獸,就看他們的運氣了。
來殺自己的人,趙無晟從未想過要給他們留全屍。
至于火葬,就更不可能了。
浪費時間和木柴。
在回家之前,趙無晟順道去河裡清洗了一番自己的長劍,又在進屋前将自己拾掇了一下,确保身上沒了血腥味,才重新抱着夫郎睡下。
後勁大,飲後易酣然欲睡,但一覺醒來後渾身通暢,神清氣爽,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脈。
這便是猴兒酒的特性。
也是安澤蘭當下的狀态。
頭腦清明,精神舒暢,安澤蘭甚至有種飄飄欲仙的錯覺。
不過——
他鼻子動了動,“晟哥,昨天晚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一夜過去,院子裡的血腥氣還未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