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想不到陸绮竟在吳巍然辛千秋兩人之間……選了蔺陽冰!
更沒想到他居然轉身回到第一個房間的門口,把那一排濕漉漉的腳印上釘着的釘子,給拔了?
最後沒想到的是,那濕漉漉的腳印倒映出了陸绮的背影,蔺陽冰還真就配合地出現了。
倒影驅動了腳印,讓它緩慢地一路爬行。
像什麼小動物似的。
爬到一半,卻停在了兩個房間中間。
似乎是在思索與猶豫。
以蔺陽冰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他竟在猶豫?
陸绮看了看手表,這時離4點44就隻剩下7分鐘了。
他皺了皺秀氣的眉,像錦緞折了三疊,連疊出來的褶皺也是絲滑光亮得不行不行的,而倒影裡的那個人一邊欣賞着陸绮皺眉的美态,一邊托腮沉思,仿佛連他也在選擇房間。
“這家夥靠不靠譜啊?”喬暢瞪了他一眼,然後悄悄在陸绮耳邊咬字詢問,“要不要先和吳巍然說說,讓他先别關燈?”
靠不靠譜隻有這家夥自己知道,而吳巍然既然已經關燈,就不可能再開啟了。
陸绮搖了搖頭,隻看向了辛千秋。
辛千秋的臉上全是血和抓痕,看上去就好像被人推進百來隻貓貓堆裡,被各種貓貓大力群毆過一樣。可他臉上的血裡透出一股新鮮的鐵鏽味兒,不似是陳年老屍的腐血,倒似是和什麼東西搏鬥而新留下的,眼見陸绮把打量的眼神抛過來,他隻急切催促道:
“來不及解釋了,你們趕快進我的房間!”
還有6分鐘,真要解釋還是有點時間的。
蕭潛皺眉道:“你剛剛為什麼不出來和我們說?”
辛千秋擦了擦臉上的血,急得跺腳道:“之前有人試圖強行闖入我的房間,我就做好了防備的紙錢,本來你們經過,我也以為你們是和吳巍然是一夥的,聽了半天……才曉得是言川市分局的陸隊和員工們。”
“我不想你們被吳巍然坑了,他方才說的話七假三真。”
“進哪裡都好,别進他的房間,他現在根本不算是人了!”
吳巍然聽得這等淩厲可怕的指控,未否認也未承認,隻撂下一分斜眼看人的冷笑,他用手虛掩一條門縫,不是完全關攏,也沒全開,于是那漏出來的一點濃郁粘稠的黑暗,便如一個沉甸甸的墨色寶盒,誘人于千裡之外,又拘人于咫尺之間。
都想開門,可又不敢。
時間隻剩下5分鐘。
蔺陽冰似乎還在觀察。
怎麼回事兒?
陸绮看了看腳下的倒影,眼見那人似在沉思。
便用裹着足尖腳趾的運動鞋頂,踩了踩積水。
一點漣漪擴散,那積水裡沉思的人被踩得一愣。
陸绮本以為他是要發點小火、抱點小怨的,可這家夥被踩之後,反倒是把嘴唇弧度微微一勾,笑容加深,好像沒被陸绮冒犯到,還被撩撥到一般,這家夥居然好奇地一伸出手。
居然隔着倒影的阻隔。
在陸绮的鞋尖摸了摸。
還很有餘味地品着呢。
腳尖已經冒出了點點濕意,駭得陸绮頭皮微微一麻,喬暢震驚地看到此情此景,蕭潛是好奇地想看更多,結果陸绮飛速收回腳尖,擡頭看向辛千秋。
假裝什麼都沒發生地問:“他說的哪兒真哪兒假?”
辛千秋瞪了隔壁的吳巍然一眼,咬牙咬到咯咯作響:“召喚猛鬼大廈的主意是他想的,也是他引誘我去看的檔案……”
喬暢震驚道:“什麼?”
這話一出,可就把吳巍然從一個孤膽英雄、黑暗中沉淪的義士形象,給徹底瓦解和粉碎了!
辛千秋恨恨道:“明明是他邀請我一起去七層打開房間,因他多年信任栽培,我不忍拒絕……可,可我越做越覺得不對,我想退出,可我知道一退出,他一定會殺了我……”
蕭潛皺眉道:“所以你就先下手為強,把他沉湖了?”
孫昔惱道:“你們一個個都不會求援麼?不能向市外舉報麼?”
辛千秋無奈:“我一開始沒想這麼做……可是他,他失控的時間越來越長,有時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到……已經有3個同事死在他被天魔控制時的手上了!”
“他變了太多,和我最初認識的吳隊已經判若兩人,我若再不做什麼,就是任由一具行屍走肉頂着他的名字……”
激憤燒紅了他一雙年輕的眼,這人看向陸绮,亮出一句圖窮匕見的質問。
“換做陸隊,你若覺出王隊長要失控,你能無動于衷……你能不去處理他,任由他英名喪盡麼?”
這話如戳中了在場所有人的痛點,使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同等的憤怒、不同等的急躁,及隐含的悲哀。
門後的吳巍然聽到此刻,更是怒到發笑道:“颠倒黑白,謊話連篇!那三人的死豈是我做的?”
陸绮隻冷聲看向辛千秋:“換做是我,從一開始就不會去看封禁的檔案,更不會答應他任何事!”
時間隻剩下3分鐘了。
他看向積水的倒影。
而那濕漉漉的腳印,終于再一次挪動了。
似乎是朝着吳巍然的房間移動。
吳巍然皺了皺眉。
那蔺陽冰又轉了一轉。
又停留在了辛千秋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