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詭異扭曲的集體沉默之中,忽的無端端飄出一句。
“呵……這德行。”
誰說的?誰在開嘲諷!?
任亦雲面色扭曲之下,一轉臉就要怒罵出聲,可當他看到了那個出聲的人。
罵聲像遇到了個終止符。
他不得不轉過臉,揉了揉面孔,防着臉上表情徹底崩盤,順便若無其事地看向屏幕,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因為出聲的那個人,正是受邀而來,坐在一堆殘破的玩偶裡,好似一個大型玩偶的蘇渺,蘇隊長。
這青年面色蒼白清秀,看似正常,可歪着腦袋,軟着身軀,整個人的骨節似倒錯颠亂,說話時嘴角僵硬地一提拉,宛如線頭在扯他的唇,一分意味不明的笑從唇邊溜出,隻讓人覺得俊俏裡帶點詭異,詭異裡又帶一點看戲的幸災樂禍。
任亦雲不想和他起沖突。
官高一級,倒是其次。
這人透着一股邪門氣息。
一靠近,覺得渾身不舒服。
也就陸绮這個把手表時間看得和呼吸吃飯一樣重要的怪胎,能和他處的來。
楊靖隻無奈道:“好了,繼續看直播吧。”
都全球直播了,讓人社死的場面偶爾有一兩幀也很正常的,等喬暢回來,也讓他寫寫幾萬字報告,當衆檢讨道歉,嘗嘗任亦雲當年的滋味,這事兒就該過去了。
果然,随着下個場景漸漸出現,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會被轉移的。
高清而慢放的錄像,播放到了陸绮一行人從走廊到了十字路口的場景,這時大家都能清晰地看到陸绮臉上的困惑、喬暢面上的不安、孫昔和蕭潛的警惕也曆曆在目,所有人都跟着提高了警惕,仿佛身臨其境一般。
幽靈攝像頭把直播的鏡頭轉向了地面,上面出現了大片大片、四五成群、如田河小潭一般的積水。
無論是蹦蹦跳跳的腐爛死人頭,還是嘎吱搖晃的老舊吊燈,和吊燈上吊着的那個濕漉漉的男屍,都出現在了倒影裡。
任亦雲立刻看出不對:“這些積水……把天魔都困住了?”
而原本在玩偶堆裡安靜窩着的蘇渺,仿佛看到了什麼熟悉的兇兆,眉目一挑,臉上出現了一種不安的神色。
“這些積水……”
不等他反應,屏幕裡的蕭潛似乎也想拿出老舊相機,用閃光燈的光芒一拍而照。
任亦雲看得惱了:“這莽子!比喬暢那個混子還沖動!”
幸虧蕭潛的舉動被陸绮阻止,沒驚動積水裡沉眠的怪物。
任亦雲松了口氣。
可馬上看見了一個無比詭異的事。
這個詭異的現象也同時映在了在場每個人的眼中,驚起了一陣陣駭人和疑惑的聲響。
陸绮帶着幾個人經過,小心翼翼避開這沉積封困了天魔的可怖積水,可幾人經過時,他們的倒影都映在水中。
唯獨陸绮在水中沒有倒影。
他的倒影去哪了!?
楊靖也覺出了不對勁,馬上看向任亦雲:“怎麼回事兒?你和他相處這些時間,沒看出他身上的異常?”
任亦雲茫然地搖搖頭:“沒……沒有啊。”
倒影的力量似乎來自于吊燈天魔?可陸绮當時在衛生間都已經好好善後,處理完全,他的身上什麼時候出了異常?他沒有察覺到對方的倒影有任何問題啊。
等等……陸绮最近這幾天似乎确實有規避水的痕迹,不僅沒有像往常一樣經過噴泉去散步醒神,也不再使用公共的衛生間,而是隻用隊長辦公室配備的私人衛浴。
他當時還覺得對方是有點矯情驕矜勁兒在身上的。
可如今一看,難道是因為他已經察覺……?
衆人議論紛紛之時,卻又聽得一聲蔑然的輕笑。
“慌什麼?做隊長的,身上有一點靈異侵蝕,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麼?”
任亦雲看過去,楊靖也瞅了一眼發聲的那位。
又是蘇渺。
他此刻舔了舔自己的手指,毫無顧忌地評論道:“隊長身上積累一些靈異侵蝕,就和做士兵的身上有點傷疤,做消防的身上有點燙傷,是一樣的道理。”
“你們再這麼大驚小怪,動不動就暫停分析,那這錄像得看到什麼時候?”
任亦雲忍不住道:“道理大家都明白,隻是有點關心則亂,蘇隊長的隊員難道就沒有這樣的時刻?”
蘇渺擡頭看了他一眼,可那種眼神之中的冷漠,就好像在看玩偶作坊裡到處散落,需要打掃幹淨的棉絮一樣。
“不會,我的隊友都很乖。”
……說話怎麼這麼怪?
任亦雲收了目光,示意操作人員繼續播放。
果然,屏幕裡的三個人也注意到了異常,蕭潛詢問引出了更多的答案。
“隊長你……”這是擔憂的蕭潛。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也沒有答案。”這是冷靜的陸绮。
“你什麼時候注意到這異常的?”這是質問的孫昔。
“我昨晚拿表針對着它,它就跑了。”這是冷靜過分的陸绮。
說得如此簡單直白,在幾百個圍觀群衆之間激起的驚詫疑問就如一道道無法止休的浪潮,許多問題好像再也壓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