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姐姐啊,”她拍拍喻丹肩膀,“她這坦蕩的……我都感覺溫禧發給我的照片是P的。”
喻丹氣息亂了半分,“她不是一貫這樣?”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⑴。”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蘇呓呢喃着坐回自己座位,“我怎麼沒聽過這句話……”
二|戰她們排出存在感最低的楊穆。
楊穆施施然放下手中的教案,舉着手機到季常殷面前。
手機屏幕上赫然是溫禧拍下的那張照片。照片被她發給了蘇呓,又從蘇呓手中傳給喻丹和楊穆。
不過楊穆并沒有再傳給她丈夫。她深覺這張照片的私密程度隻允許她們幾個人知道。
她們都明白。
“這張照片啊……”季常殷湊近手機屏幕,仔細觀察着看,“沒什麼的啊。怎麼了?”
她當然看見了照片後部那兩道暧昧的身影,不過她暫時不太想公開——還得征得另一位當事人的同意。
季常殷笑,“蘇呓,這照片上的你不錯啊,挺漂亮。”
蘇呓先是自豪了一小下,随即反應過來,于是拿過楊穆的手機,放大,拖拽到後部,“……别轉移話題。
“你看看,這倆是不是你和林慮?!”
季常殷又仔仔細細地看了三分鐘。
她擡眸,仍然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臉色。她說,“不知道。”
“不、知、道?”蘇呓幾乎咬牙切齒,“季老師就這麼敷衍嗎?”
季常殷笑,“不是……我問問她。”
好吧,蘇呓懂了。
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知道林慮想不想讓她知道。
換而言之,林慮想讓她知道,她就是知道的;林慮不想讓她知道,她就是不知道。
再用人話來說,季常殷是妻管嚴。
季常殷無視蘇呓滿含怒意的眼神,自顧自地撥打電話。
接通隻在一瞬間。
“喂?”她下意識打開辦公室門往外走去。
面前就是樓道的矮牆,剛好到她腰腹部的位置。她微微傾身,左臂小臂搭在牆上,右手擡起,将電話貼近耳邊。
“嗯~”好輕的一個音。
不像是從聽筒裡傳來的,倒像是從天空中飄來的。
“怎麼啦?”嗓音像在春水裡浸過,涼絲絲的。
入耳卻滿是溫柔。
季常殷忍不住勾唇,她用鞋尖輕輕踢了踢面前的矮牆,望了遠處的樹木很久,才慢悠悠地回答,“剛蘇呓她們……給我看了一張照片。”
似有所感般側眸。
她恰好看見走廊盡頭的辦公室門打開,心心念念的“女朋友”舉着電話走出來,也倚到了矮牆上。
女朋友似乎并沒有發現自己。
女朋友的聲音再一次傳來,她于是收回視線。
“她們也給你看了?”林慮問。
“嗯。”季常殷點頭應下,腦中卻在思考關于林慮話中的“也”這個字。
也……所以林慮也看到了那張照片?
那她……
“那你……?”心中的猜測逐漸成型,并且呼之欲出。
季常殷把聲音壓低了幾分,挑眉發問,“跟她們都說了?”
“……嗯。”
季常殷順着聲音側過頭,視線再一次看向遠處的身影。仿佛看到林慮的頭輕點,劃出不很明顯的弧度。
“我跟溫禧和任初孟說了,”林慮揚唇,“我說……
“我們在一起了。
“你是我女朋友。”
季常殷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因為某人的三兩句話仿佛在加速跳動。血液流動,在沸騰。整個人像是被燒着了。
可她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季常殷。
“那,我跟她們說嗎?”季常殷強迫自己定下心神。
她想再多加一句解釋,蘇呓她們在問我。
卻被林慮的話堵住。
林慮反問她,“你想說嗎?”
她當然想說。
她恨不得跟全世界分享自己的珍寶。
那是她破敗腐朽的世界裡唯一的美好。
“有什麼區别嗎?”季常殷低頭,笑,“你不是……”都跟她們說過了嗎?即使我說不想……
“要是你說不想,”蓦然一陣風起,林慮的聲音卻格外清晰,“我就去跟她們說,我說錯了。”
甚至帶着幾分堅定。
季常殷猝不及防地被感動到了。
她有點想開口,用玩笑的語氣繼續調侃林慮,問她,說出去的話像是潑出去的水,你說你自己說錯了,人家又不會信。
林慮也許會回她一句,怎麼可能?我林大小姐說的話怎麼可能有人不信。
又或許回她,那怎麼辦呢,女朋友不想讓我官宣啊,我隻好抵死否認咯。
又或許……
季常殷忽然發現,自己開始看不透林慮了。
往常她的小動作小心思,都能被自己很好地揣摩到,畢竟是認識十多年的摯友。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林慮在她的眼中仿佛變得愈發神秘了起來。随之而來的是人的欲望。探索欲。
或許探索欲也是愛的一種。
愛她,所以想要知道她。
想要知道她的過去,想要觸摸她的現在,想要窺視她的未來。
沒有人可以避免。
所以說,愛情會讓每個人平等。
被你深愛着的那個人,在你眼裡,永遠是如風般捉摸不透又如光明般有着巨大吸引力的。
“我想呀。”季常殷再度擡起頭。
原本在走廊盡頭的那個人,如今就在她眼前。
朝她伸出了一隻手。
掌心向上,像是在期待某人的攙搭。
“走啊,”笑容明媚得晃眼,“官宣去。”
她于是把手搭在林慮的手上,像是觸摸到了後半生的美好,與希望。
“嗯,”她也笑起來,“官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