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愛的老師們,親愛的同學們,大家——早上好!”
台上的四名小主持人手持話筒和台詞,洋溢着喜悅的笑意,齊聲說出第一句問候語。
“金風送爽,丹桂飄香——”莫弈風。
“我們懷着喜悅的笑容站在這裡,感受着身邊的生機與活力。”韓暮知。
“秋高氣爽,雲淡風輕——”另兩位八年級的學長學姐也配合得相當默契,“我們懷着激動的心情,相聚在這充滿活力的綠茵場上,期待着這場體育盛會的開始。”
“下面,我宣布:尚城實驗學校初中部第二十七屆運動會,暨‘秋韻燃情,運動逐夢’體育節——
“正——式——開——幕——”
台下響起熱烈的掌聲。
寒暄和流程必不可少。
運動會一向是在實驗的大操場舉行,露天,沒有凳子,都是學生們從班上端下來的。
林慮站在班級後面,百無聊賴地聽了幾句政教處主任莊舟的發言,副校長朱尋業的發言,以及運動員和裁判員宣誓之後,非常不出意料地有點困。
困,但她不能睡。這種寒暄之後就是真正的重頭戲登場了——各班排練的節目表演。
七年級一共17個班,她們班抽到了第九,不前不後剛剛好。大概過個半個小時一個小時就能輪到。
林慮正将目光放空發着呆,旁邊的班級忽然起身,傾巢而動。
她擡起眼,恰好與往這邊看過來的季常殷的目光對了個正着。
兩人同時移開視線。
在自己印象中,十五班抽到的不是第八嗎?就比自家十四班提前一個啊,怎麼這麼早就走了?
林慮隐隐嗅到一絲不對勁,囑托她們班的另一位班教成員,也是班上的地理老師先代她看一段時間,自己則悄咪咪地遠遠地跟上了季常殷。
季常殷将十五班和林慮一齊帶到了“勤思樓”和“栖池樓”中間的一處小空地。
“勤思樓”是一棟多功能教學樓,裡面有信息教室、音樂教室、美術教室,以及開展社團所用的舞蹈教室、茶藝教室、棋類教室等等。
而“栖池樓”就在它旁邊,是一棟已經略顯老舊而被改成階梯教室和校史陳列室的樓棟。
林慮恍然,這兩棟樓是尚城實驗老校區留下來的,她們上學時就在這裡,不過那時還不叫“栖池樓”,那時的栖池樓還沒有名字,提起也隻是叫它“教學樓”。
那時的實驗還沒有現在這麼大,教學樓隻有一棟,旁邊的“勤思樓”,當然那時也沒有名字,則是行政樓。
如今竟還在嗎?林慮出神,一個不留神就要撞上面前沒有什麼人打理“野蠻”生長的樹木。
“小心。”
熟悉的薄荷清香,萦繞在鼻尖。
身體相觸,林慮的視線落到她抓住自己小臂的手上。手指纖長,骨節分明,再往上看去,一節皓腕闖入她的視野,皮膚下隐約可見青筋。
“林老師,走路時注意些。”季常殷擡眸瞟了一眼面前的樹,又斂下眸來看向林慮,“哪日若是獨自一人出門,倒是有些危險。”
所以,以後出門都和“朋友”結伴吧。
“若是相約一起的朋友偶爾不能注意到,倒也是讓人心悸。”讓我心悸。
所以,以後出門都帶上我吧。
我會一直陪着你,關心你,保護你。
你說,好不好?
“啊,”林慮輕呼,“季……老師。”
她分明要脫口而出的是“季常殷”。
“我不是故意跟過來的……”她眼神躲了躲,“我就是……好奇,走着走着就到這兒了……”
她當然不是故意的。
她是有意的。
季常殷唇角揚起一抹微小而不易察覺的弧度,“沒關系,你要是想看我們班排練,就坐下吧。”
目光投向稍遠處。
遠處的花架上,深深淺淺的紫藤花随心所欲地生長,爬着,鬧着,喧嚣着,盛放着。紫藤花架之下,是一彎淺淺的搖椅。
仿佛要順着時間的花流,搖到隻存在于夢中的烏托邦去。
“好。”
她輕輕應了聲,柔柔地坐上那搖椅。搖椅很幹淨,像是每天都有人來打掃。
斜躺在這裡,置身于花海中,也仿佛置身于自己經年的夢中。
而季常殷的目光所及之處,是繁花開遍,是美人掩映其中。
于是,夢都具象化了。
她後知後覺地生出絲絲縷縷的後悔來,後悔将班上的學生帶過來。
——如此美景,本該自己一人獨享的。
“好了,接下來我放音樂,你們跟着最後合一遍。”季常殷眼神恢複平靜,指尖輕點手機屏幕,放出伴奏音樂來。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或是因為有“林老師”在旁邊看着,班上學生跳得比往常排練還要好上許多。
而那位“萬衆矚目”的“林老師”,就靜靜地坐在紫藤花搖椅中,悠悠地晃着,晃着。
晃在她夢裡。
晃到她心裡。
回操場的路上,林慮和她并肩走着。
對方忽然開了口:“紫藤花的花期不是在三到四月嗎?怎麼現在還有花開?”
她的目光飄遠了,随着心中悠悠晃着的夢也在蕩漾,蕩漾。
她說。
“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