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内的裝橫果然十分雅緻。
相比有些心不在焉的林慮,以及躍躍欲試的邵旻和内斂沉穩的任初孟,穿得最為“現代風”的季常殷竟然是最貼合這個背景的。
神色自若,冷靜自持,溫柔不失疏離,疏離點到為止。
是她眼前的季常殷。
是她身側的季常殷。
林慮忽而想,她若生在古代,定是個清流世家的小姐吧。
“邵老師,我還有一個問題。”任初孟和邵旻并肩而坐,在林慮季常殷兩人對面,“幫忙排練的費用,不知道該怎麼給你?”
邵旻笑了笑,頗為潇灑地擺擺手,“既然是順帶幫一下忙,還談什麼費用?
“就當是,認識一下,交個朋友?”邵旻單眨眼wink一下,“也多一條人脈。”
任初孟斂下眸。
她并不相信邵旻身為小有名氣的、上過省電視台春晚,甚至央視元宵晚會表演節目的舞蹈演員,會在意自己這樣一個小小的初中語文老師所帶來的這一點點的所謂“人脈”的“人脈”。
她也并不喜歡别人沒來由的對自己好。
但是現在好像她也……别無選擇。
“那就……謝謝邵老師了,”任初孟抿唇,“日後若有需要,我在所不辭。”
大抵世間事,世間人所求,不過錢财、勢力或是美色。她自認無權無勢,也并沒有家财萬貫。既然沒有,便無畏。
至于美色……
若她真要,還不一定是誰——
“嘶!”
長桌另一邊一道驚呼的聲音傳來,打斷任初孟飛遠的思緒。
……林慮倒水時不小心把自己給燙了。
身邊的季常殷幾乎是在刹那之間就湊了過去,觀察她的傷勢,要來了冷水泡過的濕毛巾給她敷上。
林慮眨了眨眼,目光投向四周。
邵旻任初孟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包廂内并沒有因為多了兩個人而顯得擁擠,相反,熱熱鬧鬧,充斥的是歡愉。
美好總是攝人心弦。
“看什麼呢?”耳畔處季常殷的聲音回蕩,“又出神了。”
“沒有……”林慮略微心虛,下意識就想擡手摸上鼻子,卻被季常殷牢牢抓住。
“别亂動,”季常殷再度開口,“你手還腫着。”
“哪有?!”林慮聞言便欲反駁,卻被季常殷又一句輕飄飄的“嗯?”噎住。
“嗯?”
撩人。
*
喧嚣過半,繁華落盡。
尚城進入秋季,天色早早就暗了下來。待到四人吃完飯出門,已是暮色暝暝。
然而沿街邊向遠處看去,又是一片輝煌的燈火,伴着來來往往的人群。
好像一輪繁華落下,又有另一輪冉冉升起。
正如四季更疊,時光流轉。
亘古不變。
“任老師,下次再會咯~”邵旻朝任初孟擺擺手,欲往林慮那邊走去。
“其實……”
其實我也可以載你去酒店,可能還要更順路一些。
任初孟欲言又止,手裡的汽車鑰匙握了又握,最終還是緘默。隻留下一句,“其實你不必叫我任老師。”
邵旻笑,“林慮不是這麼叫你麼?我跟着她叫,沒毛病。”
任初孟抿唇,“她比我小,而且……
“你名氣比較大。”
邵旻聳聳肩,不置可否。
“那我該叫你什麼?”她問。
“任初孟吧,”對方答,“或者……初孟,也行。”
“禮尚往來,你該叫我邵旻。”邵旻在唇齒間品味了幾遍那個名字,才遲遲開口,“任老師……任初孟。”
“邵旻,邵老師。”對方揮手,“再見。”
“再見。”
再見從來不是分離的代名詞,它的真正意義是——再次相見。
到了林慮的車旁,邵旻本想等季常殷先上車——邵大小姐對于初次見面不怎麼熟的人總有一種“禮儀”,是這樣的。
然而她在後排車門前等了許久,遲遲不見人來。餘光一掃,季常殷頗為自然地坐上了副駕。
林慮并未阻止,甚至還和對方聊了兩句幫對方關了車門。像是早已熟悉。
邵旻坐進車内挑了挑眉。
不對勁兒。
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對勁兒。
像是……在談?
不過她也沒聽說過林慮彎了的消息,莫非是閨蜜?
衆所周知,她們這個所謂“上流圈子”裡面的消息最為靈通,牽一發而動全身。
尤其是林家和邵家同屬江南,實力相當,有關于林慮的消息她應該能知道不少。
前座駕駛位的車門關上,發出“咚”的響聲。她擡眸看向上方的鏡子,裡面倒映出林慮的眼睛。
很澄澈,像是十八九歲不谙世事的少女。
……其實也不是沒有例外。
邵旻忽然不确定起來。林慮無心商業,林家又将其保護得很好。
說不定自己真的不能知道她的取向。
除非她親口告訴自己。
“嘶……”又是一聲小小的抽氣聲,和在包廂裡聽到的一模一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