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秋風劃過平靜的湖面，漾起一圈圈小小的漣漪。

一場秋雨落在大地，也落在少女心間。

季常殷常常會想，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對林慮産生那種隐秘的情感。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她曾經以為是那次小巷中的救贖，可後來回想時又發現，自己其實在很早，很早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關注那個明媚的女孩兒了。

如果非要找一個答案，或許會是……

前世。

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

——有緣之人的靈魂相互契合，生生世世，糾纏不休。

她們倒是應了那個詞，糾纏不休。

＊

“快樂”的體育節結束之後，同學們又投入到了新一輪的學習生活之中。

在學習上，他們班總算扳回一城。

“唔，”林慮手裡拿着一本大冊子，内頁花花綠綠的，她正将文字内容讀出聲來，“江陽省尚城中學……”

季常殷聽到耳邊傳來的聲音，微微側頭用餘光掃視了一眼對方，确認林慮沒有在幹什麼其他壞事兒之後又将視線轉回來。

尚城中學，全名江陽省尚城中學。

那時候的尚城還隻是一個小城，城裡人口不多，然而尚中拿到的江南聯大的保送名額卻可謂不少。

足足三個。

或許有人不知道尚中，但是他們一定知道江南聯大。

江南聯大，江南聯合大學，全國排名NO.2世界排名前20的頂級學校。一開始是由京大，南大，新大，西大四所學府聯合創辦，選址在江陽省省會南城。後來随着時代的變遷，它也漸漸趨于獨立。

時至今日，它的教學已經超過南大，新大和西大三所學校，與京大并立，一南一北遙相呼應。

每年都有人為了這三個之一的保送名額争得頭破血流。

“季常殷，季學霸？”身側傳來少女的呼喚，“你想考什麼大學呀？”

她微微擡眸，“……江南聯大吧。”

剛才聽到她念叨了幾次這所學校，應該是想上這所。

“好耶，”少女肉眼可見地歡喜，“我也超級想上江南聯大诶，那我們畢業一起去南城，好不好？”

“想那麼遠幹什麼？我們才高二。”

“古人雲，志當存高遠。”少女拉長腔調開始對她展開“說教”，“況且我倆成績這麼好，也不可能考不上呀！”

“……好。”

你問我，畢業一起去南城好不好。我本想直接回答，好，可看了你鮮妍的笑意，又忍不住多打趣了一句。

命運有時偏偏就是這麼弄人，我多說了一句，你多說了一句，我的回答就錯了位。

少女心裡懷揣着的夢想就錯了位。

＊

那年除夕，是季常殷一生之中為數不多的很快樂很快樂的時光。

她其實是個很理智的人，不善于表達自己的情緒，說什麼話從來不會用“很”“最”這些詞。

可她還是固執地為那一天加上了許多修飾詞，仿佛要把前十七年憋于心口的那些詞一下子全部用上。

高二那年的除夕呀——

最好的。

最喜歡的。

最難忘的。

也是……屬于林慮和季常殷的。

那一晚，她們沿江走了很久，很久。江上漂着的祈福燈星星點點，織成一片星河。

星河蕩漾，一切都美好得像是一場夢。

她們看江上煙花似錦，遠處山影重疊。

她們看人間喧嚣，賞仙都故夢。

她們手拉着手，甚至十指相扣。

她們在璀璨下擁抱，咬耳朵。

說昔年的舊夢和來年的願望。

她記得，她同自己說要買兩盞祈福燈。

她拒絕了。

理由是，并不相信這些虛幻的東西。

可是實際上，在她們分别之後，她又沿江走了一會兒，買了兩盞祈福燈。

攤販笑嘻嘻地問她，為什麼要買兩盞，是不是因為所求的東西比較多。

她點頭，心裡卻在想：

自己所求的哪有多少？不過是——

一個林慮。

問攤販借了毛筆，她走到旁邊，一筆一劃專注地寫着。

提筆，落筆。筆下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