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常殷手插在褲兜裡顯得十分高冷，聞言也隻是一頓，随即淡淡回了一句“嗯”。

她這一聲“嗯”，給林慮整懵了，擡手就是一聲略顯沉悶的擊打聲——打在了季常殷的肩膀處。

“你怎麼都不謙虛一下呀？”林慮理直氣壯，但偷偷往旁邊瞄的眼神暴露了她對季常殷的關心，“這樣我會嫉妒你的好不好啊……”

“……哦。”季常殷那時真的很悶，悶葫蘆一樣。但她心裡想的卻是，原來林大小姐也會嫉妒。

季常殷下意識舉起另一邊的手揉揉肩膀，卻見林慮似乎慌了神，伸出手指指她肩膀，想碰又不敢碰的感覺，“那個……我打你，很疼嗎？”

不疼，其實真的不疼，一點都不疼。金尊玉貴的林大小姐哪裡幹過什麼活，那時候也不知道要鍛煉，手上一點勁兒都沒有，跟小狐狸撒嬌一樣。

撒嬌，季常殷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詞。再看一眼林慮，嗯……挺适合的。

想讓她對自己撒嬌。

想讓她隻對自己撒嬌。

想讓她一直都隻對自己撒嬌。

季常殷咽下原本的話，改成了，“嗯，有點。”

毫無意外看到林慮眼裡愧疚的神色。季常殷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肩上，“幫我揉揉。”

小狐狸爪子傷了人，現在正愧疚着呢。季常殷趁着她不注意勾一勾唇，揉揉肩膀……這也算是撒嬌吧。

“好了，”季常殷及時出聲，握住她的手，拿到身側牽着，“差不多了。走吧，去看煙火秀。”

她們這天是相約來看煙火秀的。那一年過年晚，開學時候還是正月十幾的日子，尚城臨江，年間的江邊日日有煙火秀。

煙火秀定在八點。她們拉着手到的時候已經過了幾分鐘。遠遠地就看見天上色彩缤紛，璀璨奪目。待走到近處，扶欄遠望，奔騰的江水，朦胧的遠山，還有潔白的雪花揚揚灑落，浪漫而夢幻。

煙火的光芒映照在彼此的臉上，季常殷仍然懶懶地插着口袋，跟在林慮後面幾步，看着林慮趴在欄杆上，融入這幅夜景，于是夜景就有了生氣。

林慮眉眼彎彎，驟然轉身往季常殷那邊走了幾步。

于是季常殷的眸中有了些許驚訝。

于是季常殷也有了生氣。

林慮正欲開口，卻聽到旁邊的人群一陣騷動。她忍不住偏了偏頭，看向那邊。

是兩個女孩子。在接吻。

在……接吻……

林慮的頭很小幅度地動了一下，想看看季常殷有沒有看到這個場景。

又害怕她真的看到了，又期待她真的看到了。

“怎麼了？”季常殷往她這邊走來，“那邊有什麼大事兒嗎？”

林慮忍不住拽住季常殷的袖口，“……沒什麼。”

“沒什麼是什麼？”林大小姐少有難以開口的事，季常殷隻覺新奇。她比林慮要高上些許，一踮起腳便能越過林慮看到後面的人群。林慮連忙使勁一拉，季常殷順着她的力将踮起的腳放下，無奈道，“不讓我看，那你跟我說說……”

季常殷反握住她抓住自己衣袖的那隻手，“前面發生了什麼，嗯？”

林慮感覺自己被握住的那隻手熾熱，熱度從手蔓延到心髒，又從心髒蔓延到全身。

煙花還在一茬一茬地綻放，林慮聲如細蚊：

“就，就是……”

“就是什麼？”

“就是兩個女孩子在接吻。”

季常殷一愣，很明顯沒想到會是這個回答。

林慮說出口的時候确實很羞恥，但是等話出了口，又感覺其實也沒什麼，很快就恢複了過來。

“她們會是情侶嗎？”其實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但林慮還是想問一句。

“可能吧。”季常殷斂眸，看不出情緒。

“那，她們是同性戀，”林慮睫毛微顫，“你怎麼看……同性戀？”

她聽到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

咚，咚，咚。

一秒，兩秒，三秒。

對面人的睫毛也顫了顫。

“不怎麼看。

“尊重，祝福。”

隻有她自己知道，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有多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