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慮晃了晃神。季常殷經過她身邊，同她交代了幾句：

“林老師，教你們班數學的那位徐老師……有些……”季常殷似是一時沒有想到合适的詞來形容，蹙了蹙眉，“算了，一會兒放學我再同你講吧。總之，你要記得提防着些。”

林慮輕輕“嗯”了一聲。

“若有不懂的，也可以來問我。”季常殷又道。

林慮微愣。這樣溫柔的季常殷，幾乎讓她以為那件事沒有發生，一切還是原來。她們隻是在中間的八年裡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醒來之後，一切還都是原先的模樣。

林慮的笑帶了些苦澀，“嗯，好。”

季常殷沒有再開口，隻是步履匆匆走進了十五班。

林慮穩了穩情緒，對着裡面的學生道，“現在所有人按男生一隊女生一隊出來到走廊上排隊，矮個子在前，高個子在後，我們排一下座位。”

畢竟還是第一次見面，這隊伍排的可謂是十分混亂。女生一隊倒還好，就是男生一隊……甚至有為了争後面位子而爆發激烈争吵的。

林慮無奈扶額。她作為班主任，還是要有足夠威信的。在開學不立威，以後再想要立威就難了。

“安靜。”不是很大的聲音，但莫名帶着一種威懾力。林慮暗自慶幸自己前幾年因為閑得發慌報了個配音課，将聲音技巧方面的知識學了個大概。人群安靜下來，帶着學生對老師一種與生俱來的畏懼。

“大家沒有必要在身高上這麼糾結，”林慮打一個巴掌給一顆甜棗，“況且這隻是初步定下來的一個座位，如果同學們有意見可以向我反應，我也會根據大家的表現再調座位。”

教室裡面是七列座位，各自分開。林慮讓同學們一男一女交插着坐下。因為班上女生多，到了後面出現了些問題，不過并不大。林慮就着後面的男女生小小地調了一下，乍看去倒也頗為賞心悅目。

林慮感覺自己已經忙活了好幾個小時，實際上才八點四十多，連一個小時都不到。學校廣播裡傳來莊舟的聲音，通知各班班主任帶領學生到操場上集合準備參加開學儀式。林慮便組織着學生排好隊去操場。

教學樓東邊有一個樓梯。因着林慮班靠樓梯近，他們班早早的就到了操場上。尚城實驗初中部的操場很大，一圈是标準的400米。所幸他們班的位置不算遠，就在第一排的中央靠右一些。也就是靠教學樓一些。

莊舟闆着一張臉到他們班前面，随手喊了幾個高大的男生去搬凳子。剩下的學生站在位置上，竊竊私語。莊舟也同林慮談着話。

“林老師上班第一天，感覺怎麼樣啊？”莊舟打趣道，然而面容仍是不苟言笑的，讓學生看了以為他們倆在談工作。

“挺好的，”林慮倒是笑了笑，“挺新奇的體驗。”

“你能這樣想就好，”莊舟繼續道，“就是……給你們班排的那位數學徐老師，今天可見過了？”

“見過了。”林慮答。

“他……”莊舟将聲音壓低了些，“他是學校的老教師了，思維難免有些古董，言語行為可能也有一些欠妥的地方，林老師可能要……”

話說到這兒，明眼人都知道要怎麼接。

林慮想着，場面話麼，她小時候見得多了，誰不會說啊。而且入職第一天确實不宜這樣和别人對着幹，就應了下來。

誰知莊舟心裡想的卻是，姐你不要妥協啊，你要跟他起争執然後把他幹掉啊。要是能幹掉這位，姐你就是唯一的姐。

哦，忘了說了。這位莊主任平日裡愛裝正經裝嚴肅，其實年齡并不算很大，一個月之前剛過完三十歲生日。

“莊主任這是和林老師聊什麼呢？”突然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林慮不用扭頭就知道是季常殷。

莊舟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身子竟抖了抖。

季常殷笑意盈盈，“我也來聽聽？”

“還是不用了，”莊舟故作鎮定準備開溜，“我先去忙開學典禮的事了，季老師林老師你們先聊，先聊。”然後轉身走到後台不知在和控制電腦的老師說什麼。

林慮感覺氣氛一下子變得微妙了起來，正想開口說幾句話緩和氣氛，卻聽見身後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頭一看，正是任初孟。林慮略帶歉意道，“季老師，任老師喊我。”我便先走了。

“嗯。”季常殷淡淡應聲。

林慮轉身往任初孟的方向走去，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剛那番話特别像是被某老師叫去談話，然後又被另一個老師解救的偏科嚴重的學生。

……自己真是，想象力也太豐富了點。林慮暗道。

“林老師？”任初孟走上前，往季常殷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季老師？”

“嗯。”林慮應下，“還有莊主任，方才匆匆走了。”

任初孟顯得有些驚訝，不過片刻之後又恢複了往常的一絲不苟。她狀似順口提起，“教你們班數學的……是徐老師？”

林慮一愣，随即明白了任初孟的用意，笑道：“嗯。關于他的一些事，莊主任已經同我說過了。”

“好吧，”任初孟勾一勾唇，“那……祝你好運？”是很真摯的一句祝福。

林慮亦是眉眼彎彎：“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