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點頭回應，她難抑期待與欣喜，可在察覺到鄭毅那如臨大敵的緊迫感後，霎時間少了幾分精神氣。

“爸爸？”

“我老公不生育，需要一個孩子來争奪家産，瓊瓊的年紀正合适。”

喻茶重拾端莊，随手拂過耳側金墜，踩着高定向二人走來：“把瓊瓊給我，我會按三倍撫養費給到你十年的數額，兩清。”

“瘋子...瓊瓊不是物品...”

鄭毅難忍怒火，牽起瓊瓊的手意圖背身走離，卻被瓊瓊用力拽住，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媽媽，你為什麼不要瓊瓊和爸爸了？”

“是瓊瓊小時候不聽話嗎？讓你生氣了嗎？”

毫無波瀾的語氣讓鄭毅明顯一怔，頓時心髒絞痛不止。

“瓊瓊現在很乖，能自己上下學，會照顧自己，照顧爸爸，還拿過好多一百分。”

“媽媽會高興嗎？會回家和瓊瓊還有爸爸一起生活了嗎？”

“我和你爸離婚了，回去幹什麼...？”

“喻茶！”

未等她說完，鄭毅已然捂住鄭瓊瓊雙耳，将她的話扼在咽喉。

“怎麼了，她遲早都得知道這些的，護着有用嗎？”喻茶滿不在乎道。

“走了！瓊瓊！”

鄭毅意圖将人直接抱起，卻忽覺一滴溫熱淚水打在眼睫。

“瓊瓊...真的沒有媽媽了...”

鄭毅：“......”

“鄭毅，難道你現在還在賠那家人錢？”

瞥見人半蹲下來後垂落的車鑰匙，喻茶一臉難以置信。

“與你無關，那是我犯的錯。”

“真是不可理喻，我為什麼要和你離婚，你到現在還沒想明白？

喻茶步步逼近，扯住鄭毅的衣領質問道：

“你救下他家孩子，他們卻毀了你的前途，還一年接着一年向你勒索賠償款。”

“整整六年了，你竟然還在賠，當冤大頭也有個限度吧！一年讓你賠三五萬，六年你賠了三十來萬，原本我們都能活的很好啊！”

鄭毅：“......”

鄭毅神情恍惚，再度起身試圖帶瓊瓊離開，卻始終無法忽視她流下的淚水，站在原地自責不已。

“我會替你解決那家的事，把瓊瓊給我，我也會把錢給你，别帶着我女兒過苦日子。”

似是抓住了時機，喻茶忽地收起那份咄咄，一副溫婉模樣牽起瓊瓊的手，征求着她的意見：

“瓊瓊，跟媽媽回家好不好？”

“那爸爸呢...”

“瓊瓊跟媽媽回家後，就有新爸爸了。”

“爸爸也不要我了嗎？”

鄭毅：“......”

喻茶說的沒錯，她确實有能力讓瓊瓊過上好日子，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和自己省吃儉用，被迫提前長大，不曾任性一次。

鄭毅已經無法對瓊瓊堅定的說出，爸爸不可能丢下你這句話。

夫妻一場，覺察到鄭毅的動搖并不算難，喻茶惺惺作态，放軟态度繼續軟磨硬泡起來：

“鄭毅，看在我們過往的情分上，我允許每一個月讓你見她一次，這還不夠嗎？”

“而且我不光是為了錢，我也是為了瓊瓊，你真想讓她跟你在那間破出租屋裡過一輩子？”

“要是那些人又一次找上門，你讓瓊瓊怎麼辦？她那時候小，什麼都不知道，但我們都受了多大影響你不清楚嗎？”

“何況現在瓊瓊已經在上學了，長成大姑娘了，你敢想她遇到危險時候會發生什麼嗎？”

被幸福沖刷淡去的結痂又一次遭人揭開，花費了幾乎十年才重新堆砌起的自己再度一敗塗地。

是啊，自己的工作本來就不安全，一旦真有個好歹，瓊瓊怎麼辦。

鄭毅隻覺四下議論聲太過吵鬧，以至于地面崩裂，空氣扭曲，頭暈目眩，寸步難行。

仿佛預感到将要面臨什麼，鄭瓊瓊緊緊抓住鄭毅的手，惴惴不安：“爸爸...不要...瓊瓊不找媽媽了...”

“你能保證她的安全嗎？”鄭毅用盡力氣将這句話從牙縫裡擠出。

“那邊都是我老公請的保镖，你覺得呢？”

順着人視線看去，确實人群中藏匿有一衆西裝革履之人。

鄭毅捂住刺痛頭顱，怅然道：“你們不許傷害瓊瓊...就算她犯錯也不許打她...”

“我老公很喜歡孩子，别說打了，他訓都不忍心訓，就是無法生育，試管也沒用。”

鄭毅：“......”

猶豫良久，他還是松開了手。

“爸爸！”

鄭瓊瓊的淚水瞬間決堤，稚嫩手掌努力前伸，意圖上前抓住鄭毅，卻仿佛被人刻意避開一般，咫尺距離亦天各一方。

“我不要錢，也用不着你解決什麼，把瓊瓊照顧好，别讓她挨欺負。”

“不要！爸爸！爸爸！”

即使背後哭聲撕心裂肺，鄭毅也隻得咬咬牙繼續走遠，生怕自己回頭去看一眼就要舍不得，再度帶着瓊瓊重返深淵。

親眼目睹鄭毅徑直走入人群，消失在人山人海中，鄭瓊瓊雙手顫抖不止，意圖向前跑去，卻被喻茶硬生生扯回：

“瓊瓊跟媽媽回家，媽媽這就帶你去買有小蝴蝶的漂亮衣服...”

“不要...我不跟你回家！你不是我媽媽！”

她拼命找尋着鄭毅的身影，直到被人強行拽走，依舊四下無果。

眼中最後一絲希望徹底暗淡，化為難以置信與失落兜轉于眼眶，不再掙紮。

“爸爸...不要瓊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