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神國前,塞缪爾将自己的力量散為了萬千神羽。
隻有這樣,他才能規避結界的感知,在保存一定實力的同時,不受黑霧的侵染。
而這些散落神國以外各地的神羽,換句話而言,其實都可以視為塞缪爾的分身,上邊下了一定限制,隻有特殊的力量才能引起塞缪爾的感知。
無人知曉的是,塞缪爾設定的這個特殊力量,源于神國的至寶,聖輝石。
在傳聞中,聖輝石是神主的寶物,隻有神主才能夠使用它完整的力量。
因此,想要觸動神羽,要麼是有人攜帶和聖輝石如初同源氣息的物品去觸碰,要麼,就是……
——他們夢寐以求的神主。
隻是,有可能麼?
追尋了那麼久,從未有過結果。
來到人間數十年,苦尋無果,便在查爾曼帝國建立起龐大的光明神教,遍地是神的信徒。
信徒在下方虔誠禱告之際,殊不知,高坐首尾的教皇,心底也在祈求着自己的神主回應自己。
但是,沒有。
塞缪爾得到的,隻是一次又一次的死亡。
那麼這次神羽的異動,其中蘊含的意味,究竟是前者,還是後者?
面色平靜的塞缪爾擡起修長的指尖,輕輕壓在虛無中。
他正試圖去連接觸碰神羽的存在,卻被一道更為熟悉的能量波動給阻攔了。
——正是同為聖天使、執掌“力量”權柄,數十年前便從神國脫離,銷聲匿迹的洛澤爾。
“呵、呵呵……”
抑制不住的低笑從喉間逸出,明明是笑聲,卻幽冷得叫人心生恐懼。
什麼啊,做了那麼多無用功,第一個見到神主的,竟然不是他啊?
“……教皇大人。”
幽閉的空間裡,有人顫顫巍巍地呼喚出聲。
前身為聖天使,此身為教皇的塞缪爾臉上的笑意不達眼底,漫不經心地投來視線,雪色的睫羽下,瞳孔深處沒有任何屬于人類的感情。
“教皇大人,先前所言之事,是否需要更慎重考慮?”
在這叫人滞澀的注視下,紅衣主教艱難地吞了口唾沫,沒敢擡頭,深深垂着腦袋,連在前往此處時想好的措辭,都在這安靜得吓人的氣氛下消滅了。
他并不是什麼膽大妄為之人,隻是此事事關重大。
這片大陸戰亂,直至幾百年前才止休。衆多王國在交戰中被毀滅吞并,逐漸形成了占據大陸東部的查爾曼帝國。
查爾曼帝國此時雖然名義沒有變,可現在掌控這個龐大帝國的,不是那些醉生夢死的皇室,而是這個龐大的光明神教。
作為教皇,塞缪爾完全可以說是這個帝國裡執掌最高權柄的存在。
前不久,塞缪爾下令在帝國範圍内推進神殿的建設。
神殿作為神于人間的寄所,花費甚大,選址更是重中之重。
可比起所謂的神明,執掌教派的塞缪爾,更像是這帝國的共主,人界的神靈。
那些神殿就算修建得在金碧堂皇,塞缪爾坐鎮在首都,也不會前行去居住。
而除卻神殿外,近些時日,帝國裡最大的變化,是坐落在每個城市裡的神像。
說實話,主教并不明白,建立這麼多神像,究竟有何作用。
如今,帝國已經光明神教的天下,人們無不信仰這尊被光明神教高高捧起、卻不知神貌、不知性格、一切都藏匿在神秘中的神。
塞缪爾在各地修建神殿的行為主教可以理解,但那些遍布整個帝國、用聖晶石雕塑的神像,主教卻不明所以了。
畢竟,聖晶石雖然叫這個名字,但它的作用,某種意義上而言,對于光明神教甚至可以說是異端……
出聲之後,主教就後悔了,冷汗一瞬間浸濕了他的後背。
隻聽見這處空間裡一片靜默的呼吸聲,久久沒有從教皇這裡得到指使的主教甚至有一瞬間,察覺到了死神持着鐮刀站在他的眼前,那種令人恐怖的窒息感,慢慢在身上攀爬。
青年模樣的教皇神色淡淡,俊美得不似凡人的眉眼似笑非笑。
他穿着白金色的長袍,踱步從台階走下時,衣擺的暗紋随着光線而流轉。
那雙如神靈一般沉着日輪的金瞳,如注視死物一般,輕飄飄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你對我下達的命令,有什麼意見麼?”
塞缪爾定定地注視他,明明語氣溫柔和緩、嘴角還殘餘着星點笑意,聽在人耳邊時卻叫人如至冰窖。
“看來,我最近或許太好脾性了,以至于給了你們一些錯覺。”
“教、教皇大人……”
主教直接癱軟在地,心神俱駭,不由後悔起自己方才為何要多嘴。
他近來真的太得意忘形了,怎麼能因為他人的吹捧,外加這些年來教皇“修身養性”,因教皇年輕的外貌,心底總不自覺地起了輕視,而把他當做是可以商量的對象?
即便沒有見過,可他怎麼能夠忘記在别人的口中,這位年輕的教皇究竟是如何血腥上位,而在他上位那日,那些被打為異端的家夥,墳頭早就長滿了荒草。
“請原諒我的失禮,請您寬恕我!我、我這就去督促那些人,叫他們立刻執行您的命令!”
塞缪爾沒有說話。
主教已經深深嗅聞到了死亡逼近的氣息,愈發惶恐。
但叫主教驚疑不定的是,半晌後,他再次聽到了教皇的聲音。
一字一句,像是唱詩班般悅耳的聲音,寬和地說道:“跪在地上不冷麼?起來吧。”
這位手段殘酷的年輕教皇,慢慢舒展了覆着霜雪的眉眼,甚至有幾分輕快真切地浮現在瞳底。
他幾近歎息般微笑道:“何必顯得我像是惡人呢?我又不會對你怎樣。”
“我交代下去的事情,你會辦好的,對麼?”俊美的教皇面容模糊在光線中,隻有聲音,如冰水一般一點一點浸透人的心髒。
“是的!我一定會不負所托!”
教皇臉上的笑容愈發和緩了,他不常笑,因而每次笑的時候容色都異常驚豔,然而此刻,卻沒有人能夠欣賞這笑容的美麗。
“很好,下去吧。”
得到準允,主教才慌張退離,臉上全是惶然不已的表情。
塞缪爾完全可以感知到眼前主教心底騰升的恐懼,但——凡人的反應與他何幹?
無論是修建神殿,建立神像,又或者是宣揚教派,一切都隻是為了神主。
隻要是為了神主,使出何種手段又何妨呢?
收回遊離在空氣的力量,斑駁的光點像是在不滿,渴求去到引起主人心潮澎湃的神主深處。
雖然神羽上的感知被隔絕了,但塞缪爾其實并不生氣,還能想到體貼地理解洛澤爾的做法。
如果現在遇見神主的是他,他必定也不會讓其餘天使和自己争奪神主的注意。
塞缪爾的心情,在這一刻,不僅不生氣,甚至詭異地産生了愉悅。
——但那又如何呢?
塞缪爾靜靜地微笑起來,笑容褪去冰冷,露出幾分迷離和夢幻來。
反正他很快就會見到他的神主了。
這是命中注定的、不可更改的事實。
在見面前,塞缪爾為他的神,在人間,建立新的神國。
--
另一邊,一無所知的洛橙正看着這根羽毛無語中。
“……我都還沒吐槽,你小子倒是吐槽上了,真是走玩家的路,讓玩家無路可走啊你。”
廢了老大勁才摸到的金光閃閃的東西,既不是寶箱也不是什麼線索,隻是一根不明所以的羽毛,這讓洛橙沉默了足足三秒。
但洛橙也沒有多失望——
忽略這根羽毛奇怪的介紹,真正叫洛橙側目的是彈出的新彈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