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沛英直笑得滿臉通紅,不顧鐘祺暗中警告的眼神,坐到阿意小聲道,“阿意,你知道他為什麼不說今年的麼?”
阿意搖頭。
“哈哈哈,他不知道從哪兒聽到了内幕消息說今年的頭獎還是一隻異瞳彩狸,于是卯足勁兒想赢回來給你養着玩,結果費了老大的力氣,又是研究戰術,又是提前就在家裡演練一兩個月,還摔了好些次,最後頭獎拿到是拿到了——”
說到這裡,鐘沛英故意停頓了下,沖着阿意眨了眨眼睛,
“但誰知道那頭獎根本不是什麼彩狸,而是一副三叔的畫,還是一副三叔自己都不記得什麼時候畫的畫!”
三叔……阿意将這個稱呼和之前鐘沛嘉講的鐘家人聯系起來,也就是說鐘祺赢得的就是他自己父親的畫。
雖然确實有些戲弄人,但是旁人不都說鐘家三老爺的畫千金難求麼?
“三叔的畫在外人眼中的确是千金難求的,但是在咱們家裡可并非如此呀,改日帶着你到庫房看一看你就知曉了,整整幾個架子上堆的全部都是三叔的畫!”
似是看出了阿意眼中的不解,鐘沛英強忍住笑道,
“你許是不記得了,你剛來順江府那陣兒,因着說了句喜歡的三叔的畫,三叔竟一連好幾日窩在書房裡畫了幾十副畫送給你,還非要幫你挂在房間裡,喏,就是這間房,這面牆、還有這面牆,都挂了個滿滿當當,可把大伯母氣得夠嗆……”
她說得生動,阿意雖不記得,卻也彷佛腦海裡真出現了那樣的情景般,跟着擡頭看去。
回神過來時,就見鐘沛英許是因為越說越興奮的緣故,離着自己越來愈近。
阿意有些不習慣,忍不住向後仰了仰身子隔開些距離。
但沒想到鐘沛英的手正巧伸了過來,似是想摸摸她的頭頂,現在因為她後仰的動作手上落了空,在空中短暫地滞留了下。
阿意先是暗暗松了一口氣,她不喜歡陌生人摸她的頭頂,可下一瞬忽然意識到,好像有些尴尬,她下意識望向鐘沛英的眼睛——
是失望?傷心?或者生氣?憤怒?
都沒有。
很明亮的一雙眼睛,隻是方才爽朗的笑變成了現在柔和的笑意,“我記得,三年前你剛到順江府時,我也是這樣想揉你的腦袋,也同樣被你躲開了——”
她還記得,那時的阿意看上去乖乖巧巧的,但實際上像個幼年小兔子一樣,有點兒風吹草動就會立馬豎起耳朵警惕着,他們用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才讓她放下了戒備心,願意信任他們。
但現在,好像又回到了從前。
她不傷心阿意不記得她,她隻是心疼阿意又要經曆一遍那樣的曆程。
“對不起,若不是二姐姐的疏忽,你應該就不會摔着了。”
“應該怪我,阿意,那天四哥應該送你回來的!我,我也不知道當時怎麼會就讓你一個人——”
他們争着擔責,倒是阿意聽着兩人的話很是不解,疑惑反問道,“為什麼你們要道歉?拉扯我的也不是你們呀?”
她已經從鐘沛嘉那裡得知了自己磕到腦袋的前因後果,所以如果要來的道歉的話也該是魏家的人吧?
看着小姑娘澄澈的眸子,鐘沛嘉強壓下眼中的酸意,笑着用力點了點頭,“對,咱們阿意說得對!”
鐘祺也忙應和着點頭。
……
姚大夫囑咐過中午一定要吃了飯後趁熱喝藥,所以小廚房裡在藥煎得差不多了時就派人來傳了話,好在阿意因為之前吃得少,現在也的确有些餓了。
鐘沛英和鐘祺兩人還不願意回去,小绫無奈,隻得吩咐廚房那邊多送些飯菜過來,讓他們一起在這裡吃。
用完午膳後,湯藥也剛好了到了可以入口的熱度,阿意對湯藥很是抵觸,但是想到自己要是想要去找五哥哥便必須得好好養傷,于是便主動接過了丫鬟手中的藥,屏住呼吸一口氣喝了下去。
奇怪的是,這湯藥倒是算不上很苦,至少遠遠比不上她以前喝過的那些。
隻是這湯藥裡不知都放了哪些藥材,喝完後沒多大會阿意就感覺困意翻湧,她本來是在聽着鐘沛英和鐘祺二人講着順江府的趣事,最後竟不知不覺陷入了沉睡中。
床邊,聽着阿意清淺的呼吸聲,鐘沛英和鐘祺對視一眼,俱是有着笑意,然後一起踮着腳向外走。
鐘祺特意落後了半步,從袖中取出一個繡着青竹的錦袋,裡面正是一枚櫻桃狀珠花。
鐘沛英回身看來,恍然大悟,小聲道,“難怪聽常伯說你昨天在庫房裡翻騰了半天玉料,原是為了這個,還别說,雕得的确不錯!”
鐘祺雖沒應聲,但眼中也明顯有着得意。
他本還想問問丫鬟将阿意剩下的那枚櫻桃珠花放在哪兒了,好将兩枚放在一起對比對比,看看可還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但沒想到,一擡眼就看見梳妝鏡旁就明擺擺放着那枚珠花。
倒是省得問了。
兩枚珠花都放在手心,不比較不知道,一放到一起倒是襯得他自己做的這枚有些粗糙了。
鐘祺擰着眉反複丈量,思索着回去之後要怎麼繼續打磨——
正專注着,忽聽見旁邊鐘沛英“咦”了聲,“這裡面怎麼還有一枚?小祺,你之前不是說丢了麼?”
鐘祺也愣了下,擡手将鐘沛英所指的那枚從琉璃首飾盒中取了出來。
三枚珠花放在手心中,除了自己做的那枚外,另外兩枚明顯是一對的。
同樣的工藝,同樣的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