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宓輕“呵”道:“那些人若真心想要瞞你什麼,你是如何也問不出什麼來的。”
宋宓秉持着越查不出什麼越要查個徹底的原則,勢必要查個清楚,想到徐長風手中還有巫蠱案,她問:“巫蠱案你查得如何了?”
提到這個徐長風便沉下臉,他當時正有頭緒,卻被現下這樁案子打斷,他回道:“這不是被烏頭案給……”
話至一半,二人立馬察覺到什麼,眼神立刻對上。
他們這才想起來,成化帝未下令徹查巫蠱案之前,朝中表面還算得上平靜,可成化帝下令北鎮撫司徹查當年巫蠱案,緊接着便出了太子朱栯之中毒一事。
當時情況緊急他們來不及細想,如今看來,太子中毒一事,應是有人想要故意幹擾他們查案。
毒是下給清甯宮的,若是其他宮裡還好說,但清甯宮住着的乃是周太後和太子朱栯之,不管那碗有毒的牢丸最後是太後還是太子吃了,隻要其中一個中了毒,都非小事。
這件事就連菀貴妃都被算了進去,以成化帝對菀貴妃的重視程度,加上涉及周太後和太子,成化帝決不會輕易放任不管,背後之人就是要将此事鬧得越亂越好,最好讓成化帝忘了巫蠱案這一事。
而現在朝中誰最不願意這樁案件被清查?宋宓和徐長風心中已有了答案。
兩人又急忙前往诏獄,一路往關押趙世安的獄牢而去,他們差點就忽略了這号人物。
趙世安被關進诏獄多日,他終日不見陽光,已經不知自己在裡面待了多久,直到宋宓二人前來,才知離他被關進來那日已過了十多日之久。
他前額頭發散落下來,盡顯狼狽,靠在牆上歎氣道:“這麼久了麼?”
徐長風不想同他廢話,直接問他:“當年趙貴人身邊同你傳話的那名宮女,可還在?”
趙世安轉頭看他一眼,兀自笑了,“死了,早死了。”
他從地上爬起來,靠近兩人,嘲笑道:“你以為你們能查出來什麼?當年巫蠱案涉事之人全然被殺得幹淨,收益之人如今加官進爵,你們螳臂當車,能鬥得過他們嗎?”
趙世安低聲不甘笑着,“可憐我父親,被他們利用還不自知,落得那般下場。”
宋宓卻嗤笑道:“你覺着世道不公?你父親和姐姐用自己的死換你一條命,你卻想苟且偷生,白瞎救了你這條賤命。”
“赤身一人,哪怕螳臂當車,換做是我,我也要拿命去搏上一搏。”
趙世安沒有聽進去宋宓這番話,反問:“我拿什麼去同他們博?我要是有能耐,還需在萬西華身邊猶如條狗一般,對他哈腰乞憐?”
徐長風沉默良久,此時卻道:“在大殿之上揭發萬西華時,你已經站在那些人的對立面了。”
“是啊!”趙世安洩了氣,整個人跌坐在地上,“他們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才任由我這條賤命活到今日,如今巫蠱案一事由我揭發,我遲早會死在他們手裡。”
他思忖過後,緩緩道:“皇上實行新政時,當時朝中文臣異常反對,但都被胡晉以武力強壓下來,而讓他們決定下手的,便是胡晉于午門殺了鬧事學子那一事。”
那件事後成化帝不僅沒有降罪于胡晉,反而下令将那些涉事官員革職查辦,更甚的直接下獄,而他父親便是在獄中被萬西華的人下毒緻死。
文臣陣營也是從那件事看出,成化帝是下了鐵心要對他們動手。一旦涉及他們的利益,那他們便會不計代價,也要阻止成化帝,鬧到最後,便是胡晉入诏獄,胡皇後被廢,胡家倒台。
“想必你們也聽聞周太後身邊有一自揚州而來的女子吧?”趙世安看向他們。
徐長風瞳孔微縮,世人隻知他是周知遠的妾生子,卻少有人知他的生母便是那溺水而亡的徐淮月。
趙世安繼續說:“周太後對外說是其侄女,曉其内情的人都知道,那女人是周知遠當年在江南留情的女子,且那女子當時還帶了一個孩子。”他說着看了一眼徐長風,“想來還活着的話也如你這般年紀。”
宋宓心中發笑,正主就站在趙世安面前,他竟然不知。
趙世安又想到什麼,朝徐長風走近,“哎”了一聲,“你也是周知遠兒子,這些你應當也聽聞了吧?聽說那女子叫什麼……”
徐長風接他話道:“徐淮月!”
“對!就是徐淮月。”趙世安一拍大腿,也想了起來,指着徐長風還要說,而話到嘴邊突然卡住。
他想起來徐長風也是周知遠妾室所生,又是姓徐,隐隐覺着不對,“當年徐淮月出事,傳其子失蹤,你不會就是那個孩子吧?”
徐長風冷着張臉,讓他猜:“你說呢?”
趙世安看向站在他身旁的宋宓,對方表現淡定,仿佛早已知道此事,他呵呵一笑,“我說呢。”
既然他們有同樣的目的,趙世安索性也不瞞着了,将自己所知道的坦言相告:“當年我父親死後,姐姐不久便也懸梁自盡,那傳話的宮女混在葬送隊伍裡才逃得出宮,當時她身後有人追殺,找到我時才咽的氣。”
趙世安不會忘記,交到他手上的那封信信被血染紅,她渾身都是傷,将信交給他後便咽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