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帝全部一一看過,久久都不能釋懷,他錯了,當初不該将胡晉一家趕往嶺南的,他就應該将他們留在京中,至少,這樣不會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此等兇事。
他朝一旁的内侍道:“傳萬西華前來。”
“是。”那人答着,随後出了奉天殿。
萬西華似乎早就知道成化帝會命人前來傳他,他身着紫色飛魚服,正坐在椅上,等人來傳他時,淡然跟着人進到宮裡。
一路走來,宮道都站着禁軍,至到奉天殿外。
宋宓和徐長風安然回到京城,他便想到他所做之事會被揭發,隻是沒想到這麼快而已,他如今已快耳順之年的人了,什麼風浪沒有見過,哪怕事情敗露,他又有何怕的?
等他到時,宋宓及徐長風正直直跪在地上,見到他來,齊齊望向他,待他行過禮後,成化帝開門見山,“十一年前,胡太保被殺一事,是你命人做的?”
萬西華跪在地上,意有所指,“奴才為何要殺胡太保?怕不是有心人惡意杜撰此事,借此來污蔑奴才。”
成化帝命人将萬玉春遺留下來的證物交給萬西華,待他看後,臉色突變。
“你侄子萬玉春的字迹,不會不認得吧?”宋宓朝他看去,冷着張臉。
他當然認得,就算認得,他也不能認,“宋掌印想要說什麼?僅憑這些就能給我定罪?”
宋宓再向成化帝呈送萬玉春當年在錦衣衛的牙牌,道:“臣當時不知為何蘇怡一家會慘死,隻以為是高秀所為,待仔細查後得知,這一切乃萬督公特意命人為之。”
“你有何證據?”萬西華厲眼看過去,隐隐帶有威脅的意味。
可宋宓孑然一身,早已沒了軟肋,怎麼會怕他,“督公命高毓暗中培養的那些女死士,算不算證據?”
她再轉頭朝成化帝道:“高秀有一雙胎哥哥高毓,便是萬督公精心培養的一把殺人利刃,皇上若不信,可着人去查,二十多年前,可否有一高毓的宦官入了皇宮。”
宋宓話音剛落,戴安便在殿外求見,他進來後朝一旁的萬西華看了一眼,後捧着一沓東西到成化帝跟前。
他道:“您命奴才去查淨身房宗案一事已有了結果,當初萬督公是有從應天府帶回來一小宦官,那人确實喚作高毓。”
說罷,他看了一眼萬西華,又道:“至于還有徐鎮撫和宋宓提到的東廠死士一事,奴才已經派人前去查了,還未有結果。”
這些事成化帝倒不是特别在意,他在意的是東廠竟然将他旨意全然無視,明目張膽對宋宓和徐長風下殺手。
他将桌上的已經揉成一團海捕文書用力扔到萬西華跟前,怒道:“你自己看看!”
不用看萬西華也知道是什麼,他此時還淡然将那紙團展開,為自己辯解道:“海捕文書一事,奴才确實不知。”
“你不知?”成化帝嗤笑,而後便人吼道,“立刻傳趙世安進殿!”
趙世安本就是同宋宓和徐長風一并被召進宮,隻是一直在偏殿侯着,所以到太和正殿也快。
看到趙世安跪在自己身旁,萬西華才肉眼可見有了一絲慌亂,他不知道趙世安是否是為他辯解,還是同宋宓一樣将他告發。
結果最終還是令他失望了,趙世安将他令其誅殺宋宓的信條呈上,說:“于回京途中誅殺宋掌印和徐鎮撫的命令确實由萬督公下的,微臣知道此事乃其私下的死令,故并未遵守。”
成化帝知道兩人的關系,萬西華若由他來檢舉那是外合适不過,他冷哼一聲,後道:“為何要暗殺他們兩人?”
趙世安側首看向萬西華,眼裡的恨意再也隐藏不住,“那是因為,宋掌印和徐鎮撫查到,十一年前的巫蠱案同其有關。”
提到這事,萬西華孤忽而情緒有些激動,朝趙世安吼道:“你住嘴!”
“十一年前,萬督公親眼目睹胡皇後于宮中施行巫蠱之術,随後宦官劉玉再從胡皇後床榻搜出蠱偶,證據确鑿,胡皇後被廢,而這一切皆是由萬督公被策劃。”趙世安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反而快速說了一通。
成化帝驚在原地,“這些,你都是從何得知的?”
“微臣,有一姐姐,乃當年鐘粹宮懸梁自盡的趙貴人。”他說到最後,眼眶竟有些濕潤。
“你是?”成化帝面露疑惑,卻想不起這人到底是誰,隻知道其身份是萬西華認的養子。
“成化元年,士子鬧事,家父翰林院侍讀學士趙文柏亦在其中。”趙世安說到最後竟哽咽起來,眼眶已經染上紅色,“當年家父乃是受萬西華指使,煽動學子跪于午門前,逼迫皇上廢除新政。”
此話一出,萬西華便知完了,當初在趙世安猶如喪家之犬般祈求自己收養他時,他就該狠下心将此子殺死的。
趙世安知道自己将身份暴露,若成化帝追究當年之事,那他的下場便是一個死字,可他還是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