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記得,徐長風母親于第一天落水身亡,而後後一天胡皇後就被萬西華發現在宮中行巫蠱之術,她雖查不出什麼來,可總覺着兩者之間好似有些千絲萬縷的關系。
不然為何會這麼巧,徐淮月前腳剛死,後腳胡皇後就被發現行違逆之事。
徐長風眼神陡然變冷,他可沒有忘記那個夜晚,當年他和母親上京尋找父親,最後卻被父親送進宮,說是陪伴太後,實則是被太後囚在宮内。
他記得那晚他剛歇下,她母親就匆忙沖進宮殿裡來将他抱起,想要帶他出宮,隻是還未走出宮門,就被太後宮裡趕來的人抓了回去。
他那時才九歲,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何事,隻知道太後身邊的掌事姑姑帶人将他和母親硬扯分開,她母親臨走時嘴裡還嚷着什麼巫蠱之術,陷害胡皇後之類的話。
那掌事姑姑見她嘴裡叫喊着,連忙伸手将他母親嘴捂住,那一夜,他害怕得整晚都沒有睡着。
而到了第二日,再見到她母親時,她剛被人從湖裡打撈上來,整個人被湖水泡得發白,一動不動的躺在那兒。
後來她被人擡回宮裡,那些太醫和仵作過來查驗,也隻是說是失足落水而亡。
可這怎麼可能呢?他親眼看到是那些人帶走他母親,他母親明明就是被那些人殺死的,可沒有人信他的話,後來更有傳言是她母親自己跳湖自殺的,以至于到最後越傳越離譜。
直到此事發生後第二天他聽聞坤甯宮的胡皇後在宮中施行巫蠱之術,詛咒成化帝。他再聯合他母親被帶走前說的話,他便知道,他母親的死,絕對同此事有幹系。
可雖然知道兩者之間有關系,可他當時又能如何呢?殺他母親的人是太後,他就算告到了成化帝面前,他會因為一個女子去懲罰自己的母親嗎?答案是不會!
一個商戶之女,死便死了,何人會懷疑到太後頭上?
後來他被周知遠接回侯府,侯府主母方銀珠早将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待周知遠被派離京時,她直接将他賣給了人牙子,待周知遠回京時,也隻是說自己貪玩跑出府自己走丢了。
後來,周知遠是在一座青樓裡找到他的,而至于他為何會出現在青樓,那可還得問問方銀珠。
想到這些,他手中的杯子被他握緊,出現了裂痕,後直接被他捏碎,瓷片割傷他的手心,流了一手的血。
宋宓沒想到提起他母親導緻他反應這麼大,趕緊問道:“你沒事吧?”
徐長風回過神來,朝宋宓輕輕搖頭,後說道:“我母親,是被人蓄意殺死的。”
他也不知道為何會對宋宓說這話,隻是這件事憋在他心中那麼多年,如今吐出來,心裡舒服多了。
宋宓聽完他說的話,還未回應便起身從櫃子裡翻出紗布和藥瓶,“先處理一下吧!”
還未等徐長風拒絕,她直接掰開對方的手,清理掉他手中的茶杯碎片還有殘渣,随後再給他上藥。
徐長風看她低頭認真為他處理傷口的樣子,有一瞬間恍惚,不知為何總感覺有些别扭。
宋宓動作也快,一下就幫他包紮好,動作輕柔細緻,她滿意一笑,“好了。”
徐長風擡手晃了晃,宋宓收好藥物,她關心方才徐長風的話,走過來問他道:“可知道殺害你母親的兇手?”
徐長風心中悲恸,吞了吞口水哽咽道:“知道。”
宋宓見他沒打算說出是誰,她也沒繼續追問下去,隻是輕聲道:“既然知道,那不就好辦了?”
既然知道是誰害死的,那就要想盡辦法讓那人付出代價,如她一般,去報仇。
徐長風發笑,“宋宓,到現在為止,我都還不懂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說她為人秉直吧,可朝中臣子她說下獄就下獄,說殺就殺,說她奸佞吧,可她殺的那些好似都是藏有惡事之人。
忠臣佞臣,本就是對立關系,可評判這兩者的标準又是什麼呢?若一個人品行惡劣,惡意打壓其他臣子,但他卻在危難之際上戰殺敵保家衛國,這是忠是奸呢?
再者,又有人到處搜斂民财,卻将得來的錢财全部上交給皇帝,對皇帝的話唯命是從,這又算什麼?
宋宓也不知,自己算什麼,善事她沒做多少,可惡事自己卻沾染上不少。
她也歎了一口氣,“你不必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隻需要知道,我宋宓,殺的那些人,他們絕不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