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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的西陵,不同于順天府,雖到了九月,卻還是有些炎熱。
但南方多雨,宋宓同徐長風一行人到達西陵時正下着大雨,一連掃了幾日的暑氣。
長街上,宋宓一衆人馬入城,直奔西陵縣衙而去。
縣衙外早已有人侯着,宋宓同徐長風到了衙門,一下馬直接有人迎上,為兩人撐着傘一并解下身上厚重的蓑衣。
高秀下獄,新的知縣尚未任命,是故是西陵縣丞孫謙接應的他們。
知道宋宓和徐長風等人是從京城來的,萬分不敢怠慢,趕忙迎上去招呼着。
“聽聞上差前來,下官早早就準備着了。”
說着他将宋宓一行人往府衙裡引着。
徐長風為首走在前頭,宋宓緊随在旁,孫謙隻見過徐長風,對宋宓倒是覺着面生,見她長相俊秀,身長不過五尺左右,與徐長風站到一塊也隻是達到他肩頭而已,在一衆錦衣衛裡顯得十分矮小。
但看她身着不凡,孫謙又慣會觀察,心下盲猜其身份同徐長風應不相上下。
不好再猜,于是他直接問道:“不知這位上差如何稱呼?”
為避免打草驚蛇,成化帝是讓宋宓秘密随同,此事本就不想張揚,所以此行宋宓隐瞞了身份。
而徐長風則是随意給她胡謅了個身份:“錦衣衛佥事杜霖,皇上特派前來随同查案。”
孫謙了然,知道高秀一案驚動了京裡,上面重視,若能配合好北鎮撫司查案,保不準他這官還能往上升一升。
他笑着将人往府衙裡帶,随即安排好住處。
來時雨大,宋宓衣衫早已被雨水浸濕,待她換好衣物後便一刻也不停歇前往牢獄。
地牢終年不見陽光,盡管兩壁之間點了油燈,還是顯得昏暗不堪,加上地上潮濕,一進到裡處黴味就直沖鼻腔而來。
宋宓趕忙拿着随身攜帶的絲帕捂住口鼻,皺着眉頭一路走進去。
高秀一家已被下獄,穿過狹長的窄道,關在最裡間的便是高秀。
兩名勇士營的人跟在她後面,随她來到盡頭走到關押高秀牢房處,将火把朝裡頭的人靠近,宋宓這才看清楚人。
高秀眼睛被突如其來的火光刺到,急忙伸手遮擋,透過指縫勉強看清來人面貌。
他完全不識得眼前之人,開口問道:“你是何人?”
被關押在地牢,高秀已許久沒有說話,如今乍一開口,帶了幾分沙啞。
宋宓朝後示意,獄卒立即打開牢門,将高秀帶了出來綁在刑架上。
高秀下獄以來獄卒并未對其用過刑,他見這架勢,不免有些害怕。
可心雖緊張,但他嘴上卻不服軟:“你們大膽,知道我是誰嗎?知道我表姐是誰嗎?你們敢如此對我,待我出去将你們一個個殺了。”
他剛被關進來那時候,一天不知說了多少遍這些話,獄卒早已習慣。
可宋宓聽着心煩,睨他一眼,“聒燥。”
獄卒明白過來,随手從桌下扯過一條抹布塞進高秀嘴裡。
對方嘴裡發出“嗚嗚”聲音,宋宓坐在椅子上,淡然看着被綁着的人,随後朝獄卒問:“之前可有審問過他?”
獄卒答道:“并沒有,此事幹系重大,徐鎮撫特意交待由他親自提問。”
宋宓“嗯”了一聲。
那獄卒生怕自己回錯話得罪了她,又補充道:“當然,您是同徐鎮撫一起前來審查的,自是可以提問。”
宋宓斜靠在椅上,左手撐在下巴處,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麼,無聲地點了點頭。
她又看向高秀,發現他還在掙紮着,便向跟來的人示意,身後的人點頭,而後走到高秀跟前,一巴掌甩了過去。
高秀怔住,一雙眼睛瞪着看向打他的人,随後動作幅度愈發大,而換來的又是一耳光。
宋宓一如之前淡定,看着高秀不再掙紮,這才說道:“這下可以安靜了嗎?”
高秀沒再反抗,宋宓便示意将他嘴裡的抹布拿走。
嘴裡沒了東西,高秀本還想接着謾罵,可一看到宋宓陰冷的眼神被吓得一動不敢動,還有些顫抖。
宋宓保持之前的動作,淡聲道:“本以為你能做出私建豪府、濫殺無辜的事來,膽子應該挺大的,如今一見,怎麼這般膽小如鼠。”
高秀因這事已經被關在地牢大半個月了,地牢陰暗潮濕,吃的飯菜也是馊的,他險些熬不過去,如今聽到宋宓提到這事,他直接崩潰:“不是我,我沒有……”
宋宓聽到這話卻來了興緻,她直起身子饒有興趣問道:“哦?你說不是你,那是誰?”
“是……是……”高秀吞吞吐吐,眼珠快速轉動,正要考慮是否說下去,地牢外又進來一人,剛要到嘴邊的話直接咽了回去。